大豫古郡,夔國,鱷龜原。
此原方圓十萬裏,本為富饒之地,現今則是滿目瘡痍和荒蕪,還有那蔓延、遍布平原的難民營,大災之下,凡人之脆弱,與螻蟻也無甚區別。這鱷龜原,早就形似餓鬼原,五步一屍骸,十步一冤魂。那綿延無盡的難民營中,幾乎每過一兩息,便會有災民餓死、病死。
緣由則是半年前開始的“赤陽天災”,席卷整個夔國,整整半年時日,皆是赤陽如火,那無窮的熱力壓下來,將夔國內一片片廣袤的大地曬烤的好似最劣質的紙張般,盡是枯黃、荒蕪。
數千萬國民受災,糧食顆粒無收,河湖萎縮,饑民處處。
不過饒是如此,在夔國真正掌控者的控製下,夔國隻出現了荒蕪之象,毫無暴亂之景。
鱷龜原,饑民安置點之一,十萬區域內,有約八百萬饑民。由夔國八支護****之一的獸魔軍鎮守,且處理饑民各項事務,井井有條,一絲混亂都沒有。八百萬凡人,在那天災下,脆弱無可想象,毫無抵抗之力,隻能螻蟻一樣,困守在鱷龜原上,等待著不知何時到來的救助。
原上,一處難民營,內裏聚集著大量的饑民,三三兩兩的躺在一些陰涼之地,衣衫襤褸,且全都麵黃肌瘦,目光呆滯,若非有些還能發出些**、哀求之聲,隻怕會讓人以為這些都是行屍走肉,渾渾噩噩,完全沒有靈魂一般。
營地深處,有一座帳篷,一張破布蓋在十幾根樹枝搭成的架子上,下麵是雜草跺和一些雜物,殘破、簡陋,勉強可以遮擋來自高空的炎炎熱力。
帳中,雜草跺上坐著一少年。瘦弱,麵色清秀而蒼白,衣衫襤褸,與無數饑民孩子無甚區別,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他的一雙眼睛,內裏毫無彷徨,亦或是麻木、渾濁,隻有沉靜,好似幽潭般,讓人不禁沉迷進去。
而此時,這少年卻是皺著眉頭,摩挲著手中的一張似皮似紙的物事,上麵密密麻麻寫著許多字。被一些線條或者圖案分割成了許多個不同的版塊,頗為奇異。
少年手指摩挲,在那一行行字間移動,目光梭巡,似在尋找著什麼。
“百年一遇,魔鬼山再爆發,連湧魔鬼石達三日之久,致周遭十萬裏生機斷絕,現留仙國師已前往鎮壓、封禁。”
“仲陵道大霧府,不入流教派控屍教,圍雲古城,屠戮三日,養三十萬毒屍,天怒人怨,鎮魔軍前往鎮壓,劍山遣三位上師隨行,三日將毒屍斬盡,控屍教隨之覆滅。”
“郡內崇國聞吾國受赤陽天災,特遣使者前來慰問,贈諸多應災物事,國主遣三皇子迎入國都。”
“邪派黑水閣時隔五十年再開,招收弟子,凡夔國子民,皆可前往,若有機緣,自入黑水。”
……
那一行行對於凡人來說匪夷所思的字,對於此時的丁寇來說,卻是已經習慣了。
無比細致的查找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那張得來不易的“邸報”快要被他翻完前的數息,丁寇的手指終是一頓,目光一凝,飛快的落在了數行小黑字上。
“災時易生妖邪,風波道缺月府內近日連發血案,牛骨、大荒、定襄等數城,皆有府邸被滅滿門,妖匪行凶之後以湮跡之火消弭證據,使道內巡檢使無法捉拿,望其餘道府警覺之。”
無比簡單的一條消息,被放在了邸報的末尾不起眼處。
可那一字字卻讓丁寇如遭雷擊般,幽潭般的雙目中也現出一些波瀾。
“竟然是真的,我的這具軀體……”
丁寇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心底和腦海中都開始了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