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是白的,燈是白的,床單也是白的,還有……白大褂?
這裏是醫院?!
回憶如潮般湧來,杜陽發狂般吼道:“葉子呢!”
白大褂摁住杜陽:“你別激動,別激動,你剛醒過來需要……”
杜陽哪肯聽他廢話,衝他狂吼道:“人呢?還有人呢!”
此時的杜陽一臉可怖,眼睛都成了血紅色,五官幾乎扭曲在一起,活像個理智盡失的瘋子,更像一頭被困幾十年剛出籠的老虎,一副想吃人的發狂姿態。
白大褂嚇得退後幾步,稍一猶豫就衝出病房,叫人來幫忙。
杜陽一把扯掉手腕上的針管,翻身下床,跟著衝了過去。
昏迷前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仿佛根本沒有昏厥,仿佛記憶是銜接著的。
他最後的意識聽到了一聲槍響,僅僅眨眼的功夫,便出現在此間病房。
他知道,自己定然是昏過去了。
昏迷了多久?
葉子呢?他更關心那一槍有沒有傷到葉子!
忍著全身傳來的劇痛和帶著藥物麻痹的感覺,杜陽一瘸一拐穿行在走廊上,想跟上剛才那名白大褂詢問葉子的情況,視線卻漸漸開始變得模糊,距離反而越拉越遠。
他太虛弱了,尤其是在全身麻醉還未徹底消退的情況下,經曆了一次劇烈掙紮,令他此時變得更加虛弱。
撲通一聲,杜陽半跪在地上,扶著牆,甩了甩頭,腦袋卻重如千鈞,再難抬起來。
緊接著,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聲音像被放大無數倍,每一聲都重複不斷響好幾遍,每一字都回蕩震擊著耳膜,漸漸聽不清具體說的什麼,頭痛欲裂。
但他怎能忘記這人的聲音!
是劉華!
杜陽很想站起來,但無論怎麼努力,都隻是徒勞,隻會加快他倒下的速度,甚至連牆都扶不穩,軟噠噠倒在地上,動動手指都很艱難。
可是他的大腦卻清醒了很多,隻是身體沒有知覺罷了。
聲音也漸漸變得清晰。
他聽出了大概,劉華三人也帶著重傷,也剛剛醒來,不顧醫生和護士的反對,急著出院,醫生護士哪能攔得住他們,場麵一度混亂。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熟悉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隻說了簡單一句話,或者說一個命令:“控製起來。”
接著就有十來個青壯年強硬粗魯的把劉華三人“送”了回去。
嘭地一聲,病房的門用力關上。
徐嫣輕輕的腳步聲朝他這邊移過來,說道:“把他送回病房,好生照料,告訴醫生,在他傷好之前一直使強效麻醉劑,免得他衝動。”
“明白。”一個男人恭敬道。
“紅幫那邊通知了嗎?”徐嫣問。
“已經通知了,這會兒應該快到了。”
“很好。”徐嫣沉吟片刻,“先不要告訴他們那個女孩的死訊。”
“可是……他們一問醫護人員就知道啊。”男人不解道。
“我沒想過瞞他們,隻是不能由我們來傳達噩耗。”
“那要是讓紅幫的人知道麻醉的事……”
“不用擔心,我相信他們也不希望杜陽亂來。”
聽到這裏時,已經有兩名醫護人員將杜陽扶起來往裏麵拖,徐嫣不滿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病人的嗎?”
醫護人員似乎很怕徐嫣,急忙又多加了兩人幫忙,把杜陽抬上小推車,小心翼翼推了回去。
門口,杜陽睜開了眼睛,模糊一片,和清醒無關,和死訊有關。
他一臉冷漠的看了眼徐嫣,耳畔隻回蕩著那句“女孩的死訊”。
葉子……真的死了麼?
在陷入昏睡的時間裏,杜陽有一種大腦依舊清明的感覺,隻剩下這個可怕的疑惑念頭。
黑暗,漫長,黑得無邊無際,漫長猶如世紀。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真正清醒過來,沒有任何動作,就那麼靜靜的躺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一片漠然。
小紅帽,李可,江濤……夜總會所有高層都到齊了,一直守在寬敞的特護病房,唯獨不見王鑫源,這已然說明了什麼。
看樣子,小紅帽等人並不打算先告訴杜陽這個消息,以免他衝動。
杜陽重新閉上了眼睛,依舊漠然。
他清醒著,卻更想昏睡過去,因為在夢裏的無止境煎熬反而能讓他心裏好受許多,比起來,他更願意承受漫長的折磨,而不願麵對和接受現實。
就這樣渾渾噩噩,度秒如年的過了三天。
杜陽忽然說話了,輕聲冷漠道:“我要出院。”
小紅帽和江濤對視一眼,為難道:“你……”
杜陽仿佛無視了他們的存在,截口重複了遍,一字字道:“我說,我要出院,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