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是個偏瘦的中年人,留著兩撇八字胡,稅長發梳了個三七分,看起來略顯頹廢。聽到女孩的話,他露出為難的神色。
倆女孩雙手合十有點撒嬌的意味,像在拜托司機。
司機搖了搖頭,看嘴型說了句“不行不行。”
這時候,副駕駛座的一大腦袋哥們拍了拍八字胡,八字胡回過頭,兩人嘰裏咕嚕幾聲,才無奈地招了招手,倆女孩趕忙點頭鞠躬道謝,拖著行李往後走,估計是放行李箱去了。
奧拓的車窗都半開著,杜陽目測了了下,尾座還有一個年輕男子垂著頭像在玩手機。
杜陽看出來,這是輛搭客黑車,於是小跑過去。
杜陽來到車前的時候,倆女孩放好了行李箱正在往車裏鑽,他掃了眼兩個女孩,對八字胡說道:“走哪兒的?”
八字胡衝杜陽歉意道:“走N市那條路,要是順路的話,可以上來擠擠。”
杜陽看了眼車內,發現後排並不是一個人,還有個身材很矮小的男人,那男的皮膚很白,看不出年齡,看杜陽的眼神似乎帶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狠勁兒,若非杜陽經常和紅幫兄弟打交道,還真會被唬住。
倆女孩坐在中間,沒發現後麵矮個子的眼神很凶厲,其中一個女孩好心地對杜陽笑說:“不擠,不後麵還有一個位置呢。”
嗯,真是個熱心腸的女孩。
杜陽正準備去拉車門,兩個女孩同時裏麵擠了擠想給杜陽騰地方進去,八字胡有說道:“兄弟先說你去哪兒,咱把價錢商量好。”
“我到N市,多少錢?”
“三百吧,湊一整。”
杜陽猶豫了下,咬牙道:“行。”
N市就在L市隔壁,火車票價不到一百二左右,按理說黑車是該貴一點,可足足抬高兩倍,有點黑過頭了。
不過杜陽反而安心了些,因為對方越抬高票價,越有拒載的意思,很顯然和鷹眼沒關係。
杜陽上了車,再次犯難了下。
矮個子旁邊的空位上放著一個包,而矮個子依舊用凶狠的眼神盯著杜陽,沒有移開包的意思,似乎很不歡迎杜陽上車,甚至眼神裏有一抹警告的意味。
倆女孩見杜陽弓身子沒進去,詫異地往後看了眼,均忍不住花容失色,失聲驚叫一聲,被矮個子的眼神給嚇的。
八字胡看了眼後視鏡,笑著說道:“那個小兄弟,把包放到後麵吧。”
矮個子慢慢移動眼神,緩慢仔細地將包抱在懷裏。
杜陽衝矮個子尷尬的笑了笑,佯裝出一副畏懼的樣子,坐了下來。
嘭地一聲,車門被副駕駛上一條肥粗的胳膊用力一帶,奧拓打了個彎,朝城外的方向開去。
一路上,杜陽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他坐過一次黑車,至今記憶尤新,路程雖然不遠,車內的氣氛反而更加活躍。
那是第一次從市裏回家過年的時候,也是一輛七座的車,加司機共坐了八人,很擁擠。其中有個是在法院工作,眉飛色舞地向他們科普了許多“知識”。有個在銀行上班,吹噓她的點鈔速度比機器快兩三倍,那時候杜陽和另外幾個同行乘客比較內向,但在他們的帶動下,一起聊天談工作經曆,時間過得異常快,感覺隻過了幾分鍾就到了目的地。
這一次的氣氛卻很沉悶,甚至給人一種陰霾的感覺。
沒開音樂,沒人說話,時間異常緩慢。
或許是因為緊張,又或許是氣氛所致,杜陽感覺過了將近一個小時,車才開到出城的收費站。
八字胡全神貫注開著車。
大腦袋胖子身子往下梭,把頭隱藏在背椅下,從杜陽的角度看不到頭,隻看到旁邊兩隻肥碩的胳膊,他聽到一女孩嘀咕過一句“有紋身”,另一個女孩“噓”了下。
杜陽旁邊的兩個家夥最怪異,很明顯他們不是一起的,靠窗邊的那個是個陽光青年,戴著耳機玩手機遊戲,偶爾看看窗外的風景,而杜陽旁邊的矮個子則顯得很陰冷,從始至終也沒和陽光男說過話,可是杜陽注意到一個細節,在某次轉彎的時候,矮個子抱著的包傾斜一半到陽光男的腿上,然後就一直在陽光男腿上擱著,直到現在,陽光都沒有露出一絲不悅,甚至連看都沒看包一眼,這是熟人之間才會有的隨和。
杜陽凜了凜神。
這輛車,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