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琉璃(1 / 3)

此時正當夏日,湛藍的天空中,掛著個明晃晃的太陽,遍地的野草被這灼熱的陽光,曬得卷作一團,在這炎熱的三伏天裏,連風也夾著幾分熱氣,吹在人身上黏糊糊的,悶得慌。

幾縷白煙飄起,山野間燃起幾撮黃色的斑點,定睛一看,竟是些跳躍與枯草間的小火苗,一陣風拂過,漸漸有了火勢,這山的東邊是一片樹林,偏偏今日這風又是個東風,眼瞧著便要燒了進去。

煙霧漸漸籠住了樹林的外圍,驚得樹上的鳥兒們一陣亂叫,繼而撲騰著翅膀,亂作一團,領頭的一隻鳥兒俯衝著想飛出去,越過火焰時,翅膀不慎碰上了火焰吐出的火舌,在空中掙紮了片刻,悲鳴一聲,終是落在了燃燒的火焰中,化為了灰燼…其他的鳥兒見此,誰也不敢再往前飛,一陣嘰嘰喳喳後,集體往樹林的深處飛去。蔥蔥山林間全是神色匆匆的動物們,它們的步伐雖然混亂,但卻統一的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此時卻偏偏有一少女,逆風而來,她腳步輕盈的奔向森林的邊緣,煙霧繚繞中,隻見她舉起手中的斧頭,哢嚓…一棵樹搖搖晃晃的倒在了地上,揚起了一地的塵土,少女的臉上蒙著層濕潤的手絹。一隻麻雀越過鳥群飛來“琉璃,快走,火馬上就要燒過來了。”少女卻並未搭理它。

麻雀不依“琉璃你在幹嗎?快跟我走,否則明年的今天,我若還想見你,便隻能去你的墳頭了”喚作琉璃的少女道“我的命硬得很,沒這麼容易死的,這樹林是我朋友們的家園,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瞧著它們被這無情的大火毀盡呢?但我能力有限不能喚來雲雨,隻能趁現在這火還未燒到這裏,將這外圍的一圈樹砍了,讓火與樹林隔開,這樣才有一線生機。”火勢逐漸蔓延,眼瞅著便要燒進來,少女神色一沉“不知今日這法力到底行不行…”但此時已無過多思考的時間。隻見她雙手合十念了個訣,斧頭瞬時化作了數十把,少女臉上一陣喜色“成了…”一陣嘭嘭聲後,數十棵樹應聲而倒,一陣沙石揚起,朦朧中隻瞧見少女雙手往前一推,一陣風卷著地上的斷木,往火源處飛去。

火瞬時高漲數米,翻天的熱浪,將空中的小鳥灼的往後翻去,一顆火星落在了它的尾巴上,不一會兒便燃起了點點火光,正往下墜時,一雙手將它接住,它頭昏腦脹間,瞧見少女清秀的臉龐,氣的牙根癢癢,硬是將飛散的精神,又重新聚了回來,它一個撲騰,從她手中飛起,怒道“這就是你說的好辦法?”少女一臉無辜,指了指著它身後正在冒煙的尾巴“鬧鬧,你的尾巴…”小鳥嗅了嗅,慘叫一聲“啊!我美麗的尾巴…”

這火燃了半日,終於也有些熄滅之意,嘩啦,有水聲傳來,一陣煙霧後,地上殘餘的火苗,瞬時沒了影蹤,隻見少女提著一個木桶,正往來於山林間,在她的一番努力下,剩下的零星火點,也終是被她全部澆滅了。她見此很是滿意的將木桶一扔,對一旁一隻禿尾的麻雀道“鬧鬧,我這法子雖然粗暴了些,但事實證明還是有用的。”小鳥白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拍著翅膀飛走了…

幾日後,天氣正好,前幾日逢了那場大火,山中這幾日很是有些蕭條,我與鬧鬧並排坐在山腳下的一棵歪脖子樹上,正無精打采時,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矮胖男子,慌張的從樹底下跑過,綠豆般的一雙眼睛,不時往後瞟去,我推了推在一旁打瞌睡的鬧鬧“哎?你猜他今天又做錯了什麼事?”鬧鬧看了一眼很是沒趣的說“他今日多半又偷看了隔壁的小寡婦”我道“哦?你怎麼這麼肯定?”它朝一旁努努嘴,我轉頭望去,便看見個年約30多歲的婦人,正滿麵怒火的揮著擀麵杖直衝他而來,口中怒道“張三,你個沒良心的,老娘我伺候你喝伺候你睡,你倒好,天天往那小妖精門前湊,你再跑一步試試,老娘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男子抖了抖,加快了腳步,卻不想一個沒留神,被腳下突起的石頭絆了絆,一聲慘叫後摔倒在地。

“跑啊…怎麼不跑了?”婦人扭著肥碩的腰肢,伸手擰住了男子的耳朵,男子疼得嗷嗷大叫“娘子…娘子手下留情,我的耳朵都要被你擰掉了”婦人卻不聽,手上越發用力“嗬…擰掉了才好,反正長來也沒用,你說剛才我叫你去打油,你又跑哪兒去了?是不是又去瞧隔壁的小賤人了,她有那麼好看嗎?勾得你三魂不見了氣魄,嗯?”說著手上又加重了力道。男子連聲求饒“娘子今天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想著你生日快到了,便去街上給你買了個簪子,本想給你個驚喜的”說著連忙從懷裏摸出個做工粗糙的銀釵,婦人一看火便去了大半,瞬間眉開眼笑,鬆開了擰在男子耳上的手,將簪子對著太陽照了照“難為你了還有這份心,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何必花這些錢,攢起來買幾頭豬仔子不是更好嗎?”嘴上雖是有些埋怨,眼底卻有止不住的笑意,將簪子放在嘴下哈了哈氣,寶貝似的又往衣服上擦了擦,直到將銀簪擦得明亮明亮的,才小心翼翼的往頭上插去。有些嬌羞的問男子“好看嗎?”

她的頭上裹著粗布頭巾,此時插上簪子很是有幾分滑稽,可男子卻笑著點點頭“好看好看,我的娘子最好看了。”婦人噗哧一笑,瞪了男子一眼“剛剛摔疼沒?”作勢便要去挽男子的褲腿,好看看到底傷了沒。男子卻擺擺手“沒有,你瞧好著呢。”說完踢了兩下腿,婦人心疼道“唉好了,好了,剛摔了別做這麼大的動作。”男子又嗬嗬笑了兩聲,婦人沒好氣的道“還沒吃飯吧?走吧,回家我給你做麵條吃。”男子歡喜的恩了一聲,兩人手挽著手,親親熱熱的走了。

我覺得他們很奇怪,明明每次都吵得跟仇人似的,可每次隻要男子稍微哄哄她,便又和好了,我很是不解,轉頭問鬧鬧,鬧鬧白了我一眼“人家這叫打是親罵是愛”我還是不懂,它重重的歎了口氣飛走了。我撓了撓頭,覺得人類真複雜,動不動就愛呀愛的,也不知道他們所說的愛是什麼感覺。

其實說起來我也很是有些無奈,其實我沒有心,我的心不知被誰剜了去,隻留下個空洞洞的傷口,不僅透風還涼嗖嗖的…所幸山神大人見我可憐,便給我按了顆琉璃心,也算是將這透著風的傷口給暫時堵住了。

據說當時是鬧鬧第一個發現了我,我一個人躺在山頂的溫泉旁,渾身是血,是它叫來了山神大人。山神大人當時捋著胡須道“這孩子怕是沒救了。”鬧鬧有些不相信的用嘴啄了啄我的手指,我竟然動了動,它撲騰著翅膀驚喜的說“大人,她在動。”山神大人又捋了捋胡子,湊近我道“哦?讓我來看看。”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鼻息,點點頭“恩…果然…”將我抱回了山神廟中,十分肉痛的將一株他珍藏多年的千年老山參喂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