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曖極為驚訝：“什麼？你沒學過武功？”
許命說：“不學就是上乘之學，古人雲，聖人無常師。武林之中，拜師習武乃是愚蠢之舉，我從不看武功秘笈上寫的死功夫，我隻知道，武功之道與天地自然相通，人隻有回歸自然，在自然的妙理中，用心揣摩，無師自通，一通百通，武功自成。”
簡曖一驚再驚，從驚訝變成比較驚訝，從比較驚訝變成最驚訝，已是驚訝得不能再驚訝了：“你方才所言，句句是武功之道。”
許命說：“我對武功的確是莫名其妙，也許莫名其妙才是眾妙之門。”
簡曖說：“我明白了，寫詩，功夫在詩外；練武，功夫在武外，習武之人隻有跳出書本記載的武功的種種成見，去自然之中尋找與自然相通的契機，才能練成真正的武功。”
許命說：“功夫本不在功夫裏，誰拘泥於書本功夫，反而被書本束縛，學不會功夫。這樣的人是書呆子和武呆子。”
簡曖說：“《道德經》有言：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水從不學武，卻能戰勝一切，滴水穿石，以柔克剛，這就是水的神武。”
許命說：“《道德經》有言：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真正的武功便是人間至善，隻有善才蘊含了生生不息的力量，你看，你我站在東海之上，你我眼裏看到的隻是水嗎？不，水在流動，流水中蘊含了生生不息的力量，人的武功隻有像流水一般，才能無敵於天下。”
簡曖點頭讚許：“生生不息的力量正是上天賦予人間的恩惠，日月運行 ，星辰升沉，草木榮枯，皆若流水連綿，其中所蘊含的源源不斷的生機與武道相通。參悟了自然之道，便參悟了武功之道，真正的功夫在自然中，隻有參悟了自然，才能成為武學宗師。”
許命說：“豈止是習武？琴道、棋道、文道、兵道，萬事皆在自然中尋求妙理。”
簡曖正好會彈琴，卻不解地問：“琴道與自然什麼關係？”
許命說：“琴聲韻律如流水綿長，但其中必有空虛破綻，你隻有參悟自然玄機，方能窺破琴聲變化中的破綻，武功亦然。”
簡曖說：“不錯，自然多變，猶如武功之道，你若能從變化之中窺出破綻，才能一擊成功。”
許命說：“兵道即是武道，武道即是兵道，武道、兵道皆統一於水道，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製流，兵因地而製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因敵而變化者，謂之神。”
簡曖說：“似你方才所言，兵道確實統一於水道，武道與水道又如何統一？”
許命說：“水無常形，在杯中則為杯狀，在槽中則為槽狀，武功亦無常形，敵不變，我就不變；敵萬變，我則萬變。這豈不是水道與武道統一？”
餘鷹站在船上，一直傾聽二人站在船下的鯊魚背上對話，在許命停止說話的片刻間，飛傳出一句：“許小蝦，你可以寫一本《水神功秘笈》，武林各派就會推舉你為武林盟主了。”
簡曖笑了一下，對許命抱拳說：“你我今日多有誤會，不打不相識，今後大家就是朋友，再會。”
嗖地一聲，他一拔身形，身體飄然而上，離開了鯊魚背，落回到船上。
許命也同樣一展輕功，跳到餘鷹身邊。
那頭凶猛的鯊魚遊走了，清晨已結束，船又開始向前航行，方向直指白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