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鷹呆立半晌,對許命的猜想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終於明白,合理的猜想並非憑空而來,它建立在過去的經驗的基礎上,又綜合了實地的線索,相當於把過去的實地調查移到了現在,真是百分之百地靈驗。
猜想以過去的可靠的經驗為依據,的確是偵破案件的利刃,沒有猜想,簡直無法破案。
沒有最合理的猜想,就沒有最傑出的神探。最傑出的神探就是最有經驗的猜想家。
餘鷹走出貨倉,感歎不已,他已經肯定了一件事情:無我不是凶手。
那麼凶手又是誰呢?
餘鷹一邊走,一邊低頭沉思,他並不著急去許命身邊恭維他,他隻是緩緩踱步,不料卻再次路過野澤太郞的房間。
“哇,好痛 ,好痛!”一陣慘哭聲從房間裏傳出。
餘鷹的神經繃緊了,誰在行凶?他不由自主地從房間的窗口往裏一望 ,看見野澤太郞把野澤芳子綁在一條長板凳上,用錐子一下一下地穿過她那白嫩光潔柔媚的肌膚裏,紮出骨肉裏深處的鮮血來。
令人氣憤的是野澤芳子一邊哭,一邊笑,把痛苦扭曲成歡樂,她在享受著血淋淋的快慰,嘴裏叫喊著:“使勁,使勁,痛快,痛快!”
痛與痛快劃上了等號,這是何等不可救藥的病態心理。
身體暴力之後就是對身體激情的貪求,是對無靈而有肉的這種身體感官的快感的劫掠……以下的畸情畸行,餘鷹不敢想象。
施虐狂又在施虐,以此為樂。
受虐狂又在受虐,以此為樂。
餘鷹目不忍睹,望了望天空,天空盤旋著一隻兀鷹,那隻兀鷹身體龐大,足有一丈四尺長,渾身青黑,金睛鐵喙,雙爪如銅鉤。
海麵遊過一條一丈多長的青蛇。
兀鷹見了青蛇,可謂巨獸遇到了巨獸,巨鬥也異常殘酷,隻見兀鷹的劍翅一劃,從天而降,伸出鐵喙朝著青蛇猛啄而去。
青蛇一晃鑽進水底。
兀鷹被青蛇的逃避惹怒了,長喙狠狠伸入水底亂啄,啄得水珠飛濺,水霧彌漫,水聲嘩嘩,它連啄帶抓,終於把潛入水底的那條巨大的青蛇叼了起來,飛上半空。
青蛇在半空中掙紮不止,把身子一卷,用鐵鏈般的長身將兀鷹的巨身纏繞了好幾圈,而且越纏越緊。
兀鷹幾乎喘不過氣來,它的憤怒如火焰山噴發出漫天大火,逼出了它浩瀚如海洋般的力量,它的鐵喙一下咬住蛇頭,像菜刀切瓜,哢嚓,竟活生生地將蛇頭吹斷了。
蛇頭一斷,蛇身對兀鷹的纏繞就鬆懈了。
兀鷹再用鐵鉤似的雙爪將蛇身扯成了十幾段,被扯斷的蛇身掉進海水裏,兀鷹又一頭紮到海麵,將蛇身一口一口吞食。
在海天之間,兀鷹在施虐,青蛇在受虐。
餘鷹的目光避無可避,仰望蒼天,獸類在施虐和受虐,俯視眼前,一對男女在施虐和受虐。究竟是獸類在模仿在人類,還是人類在模仿獸類。
他同情地打量了房間裏的野澤芳子幾眼。
野澤芳子一頭狂野的黑發一瀉過脖頸,觸及珠圓玉潤的雙肩,散亂著,擺動著,皮膚上血跡斑斑,兩眼的淚水中閃爍著令人惡心的喜色。
野澤太郞的眼裏則射出凶狠而興奮的光芒,把錐子不斷紮進野澤芳子的皮肉裏,暴笑著:“哈哈哈哈,我要,我要,我就是要你……”
此時此刻,餘鷹恨不得破門而入,操起一根大棒,對野澤太郞一陣猛夯痛打,甚至一刀結果了他。
但他又想起野澤太郞和野澤芳子的行為是源於他們先天的心理病態,與二人過去的經曆相關,他們本身沒有意識到這是病態,所以他忍住了去教訓野澤太郞的衝動。
但無論如何,這種心理病態是人類道德的黑洞。
從這點上,餘鷹仍然忍無可忍。
噗通一聲,他投海了。
海麵騰起一圈如敬獻給死者花圈似的浪花,浪花淹沒了餘鷹的身體。
許命聽到有人投海的聲音,追了過來。
帥哥和無我也跟著許命趕到餘鷹投海的地點,他們嘰嘰喳喳爭吵了一番。
緊接著,噗通噗通之聲不絕於耳。
帥哥投海!
無我投海!!
許命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