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命忽然大叫:“不好了,不好了,一頭鯊魚來了。”
餘鷹一邊劃槳,一邊大笑:“你就是最大的鯊魚。”
許命說:“看來嚇不倒你。”
餘鷹說:“鯊魚真來了才好,我們可以馴服它,站在上麵一邊跳舞,一邊喝酒。”
許命說:“那就倍兒爽,爽爽爽爽,天是那麼豁亮,地是那麼廣,情是那麼蕩漾,心是那麼浪。”
餘鷹做出跳舞喝酒的動作:“我還會站在鯊魚背上口占一絕: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小船在他們的談笑聲中向前飛去,但淨空神尼的畫舫尚不見蹤影。
許命一邊看著前方,一邊應答著餘鷹的話,說:“你娶妻娶到天上去了?”
餘鷹說:“我要娶天上的嫦娥,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我不娶她,誰深慰她深夜裏的寂寞。”
許命說:“你應該對嫦娥口占一絕: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遙知天上宮闕,今夕花燭夜,我欲乘風歸去,唯喜瓊樓玉宇,高處逢仙子,雙舞弄歡影,勝似在人間。”
搞笑是險惡的調料。
江湖波譎雲詭,一個人如果不輕鬆一點,甚至壞壞地笑一笑,如何能應對險惡。
許命無數地探險,他總是喜歡拿險惡當玩笑,所以越是艱險越向前,越是向前越艱險,但也越快樂。
餘鷹也同樣視風浪如無物。
海燕追隨著他們的小船,翅膀一會兒碰觸波浪,身子一會兒利箭般地衝向烏雲,它叫喊著,在它的叫喊聲,烏雲聽出了歡樂。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看見了淨空神尼的畫舫的影子了。
餘鷹加快船速,小船的兩片槳像海燕的翅膀,拍打起波浪,讓小船向前箭射而去,小船與前麵的畫舫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轟轟——,突然傳來兩聲爆炸的巨響,海麵騰起巨瀾,淨空神尼的畫舫和葉飄然的青舟皆被炸為碎片。
海麵蒙上一層似白似灰的濃霧,籠罩了爆炸的水麵,久久不散。
濃霧散盡後,空氣中還殘留著爆炸的焦味,原先兩隻船劃行的海麵一片幹淨,人船一空。
葉飄然、淨空神尼、丁丁、田甜和船上的其他人死了沒有?如果沒死,又去了哪裏?
許命再也笑不起來了,但他還是要笑一笑,因為他的玩笑變成了現實,遠遠地,一頭白色的鯊魚從深水裏浮出,三角形的背鰭像屠龍刀般刺破海風。
餘鷹大叫:“鯊魚,鯊魚,真有鯊魚來了。”
許命說:“你要不要馴服它,站在它上麵跳舞喝酒,口占一絕?”
餘鷹嚇得手忙腳亂,對許命說:“我暫且不馴服鯊魚了,你功夫好,殺了它。”
許命說:“建設和諧海洋,江湖人人有責,我還是不殺它為妙,萬一葉飄然沒有被炸死,他以後見了我又怪我暴殄天物,不,是怪我暴殄聖母,我吃罪不起。”
餘鷹惶急,一顆汗珠在他臉上滾落,他說:“你不暴殄天物,它就暴殄你。”
許命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莫不尊道貴德。魚不犯我,我不犯魚,魚若犯我,我則逃之,逃跑是最高的道德,還等什麼?快逃。”
鯊魚偏要犯人。
它遊得越來越近了,兩人都看見鯊魚圓睜凶眼,它的兩鱷露出三十八顆白森森的牙齒,恍若鋸齒,垂涎三尺,吃人的欲望在它嘴裏似欲噴薄而出。
唰地一聲,鯊魚躍起,巨大的身軀將海麵劃開一條深溝,向兩人的小船直撲過來,它仿佛在叫囂:“我要吃人!吃人!!吃人!!!”
天,老天,何等凶險,何其恐怖!然而又多麼刺激!
但餘鷹卻鎮定自若,他劃動雙槳,雙槳如海燕展開的翅膀,小船像離弦之箭一般向遠離鯊魚的方向飛射而去。
許命坐在小船上,想起李白的一首詩:朝辭白帝彩雲,千裏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他一邊催促著餘鷹把小船劃得更快,一邊笑吟:“朝辭白鯊風雲間,千裏東海一飛還,兩片槳聲壓鯊吼,輕舟已過萬重浪。”
談笑間,輕舟果然穿過了萬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