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上上下下把陳萍給打量個夠兒,終於透過那一雙桃花眼看到了她的骨子裏,然後確認這個過分熱情的女人就是自己高中時的前後桌。隻是確認後卻陷入另一個迷惘,眉頭也微微地擰在了一起,越擰越深——
聽說陳萍一直在國外發展,今天怎麼會在產科不期而遇?而且竟然和自己一樣大著肚子?更難以理解的是,自己一直出差在外的老公怎麼也出現在這裏?與陳萍如此親密、稱呼得如此曖昧,什麼關係?
“富鑫,你怎麼在這裏?!”水心沒有心思理會陳萍的一連串問題,隻覺得腦海裏有很多可怕的思路在張牙舞爪地往出擠,即使努力想壓下去也做不到,甚至於激動得連說話都有些顫抖結巴了,“你……你……你不是出差了嗎?”
被問到頭上,想跑也跑不掉了,正了正金絲邊眼鏡來掩飾內心的緊張和尷尬,富鑫瞟了一眼一臉笑意的陳萍,然後同樣有些結巴地回答水心,“那個……那個是出差啊……這不是剛剛回來嘛……”
剛剛回來?這才早晨九點多鍾,他就從南方飛回來了,自己作為他的老婆,為什麼不知道老公出差已回來了?為什麼會不知道老公的行程?還有啊,即使真的剛剛回來,那與這個婦科醫院有什麼關係?難道飛機場是設在這家醫院的嗎?
水心的大腦裏排山倒海的泛起各種猜測、各種置疑和可能性,想象著自己的老公為什麼會和另一個女人同時出現在婦科裏?她自認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和富鑫考進同一個城市的大學後,他們就建立了戀愛關係,一愛就是四年;然後畢業後和富鑫又在同一個城市找到了工作,於是穩定下來後便水到渠成地結了婚……
四年的大學,三年的婚姻,水心從來沒想過要懷疑自己的老公,從來沒有。她像所有愛浪漫愛做夢的女孩一樣,相信愛情會長久,隻要自己肯付出,就一定會得到相應的回報。
水心自認不是聖母型的女人,愛了,自然要求回報,而且希望擁有——她覺得這並沒有錯;若是隻知無謂的付出,其實並不是偉大,而是愚蠢,是大錯而特錯!
於是,水心活得很獨立,譬如在這個生男孩生女孩的問題上,水心也始終堅持著自己的觀點,那就是生男生女都一樣;隻要是自己親生的,自己就會同樣的珍愛……
可是此時此刻,在醫院洗手間這樣尷尬的場所裏,水心卻做不到冷靜了。有一種叫做“猜疑”的東西第一次充斥在她的思想裏,讓她開始審視自己一直依賴的老公,開始審視眼前這嚴峻而曖昧的局麵——同時也開始審視自己在老公眼裏、心裏的地位……
“哦?哦……剛剛回來?那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來這裏?這裏叫婦產科,是女人來的地方!”
水心眼角的餘光瞟見那個叫陳萍的女人臉上一直綻放著微笑,尤其是聽到富鑫支支吾吾的回答之後,那抹笑容仿佛更深更加意味深長了。水心讀出那抹笑意裏流露著諷刺的味道,是的,這絲諷刺讓水心很受傷,很惱火,於是,一連串的問題拋向富鑫,帶著強烈的質問語氣。
“那個……打算中午回家陪你吃飯的,給你個驚喜……來這裏辦點兒事兒……”富鑫有些汗顏,對麵站著的是自己的老婆和嶽母,老婆的肚子裏懷的是他富鑫的孩子;而他,來這裏卻是為了陪別的女人做孕檢,唉,再怎麼挖空心思,也覺得太理虧了。
“來這裏辦事兒?辦什麼事兒?難道,你調到這裏工作了嘛?”嶽母喬慧雅一直冷眼旁觀著,事情再明顯不過了,自己的姑爺十有八九已經背叛了自己的女兒,而且“生米做成了熟飯”——對方隆起的肚子,簡直就是“鐵證如山”!
“嗬嗬,這位是阿姨吧?當年我上高中的時候,就覺得伯母年輕漂亮。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伯母依然風韻不減當年!”還不等尷尬的富鑫回答,陳萍突然接住了喬慧雅的話茬兒,然後又是一陣吹捧和奉承,“阿姨,你和水心站在一起,簡直就像是她的姐姐一樣。”
這一說一笑一奉承之間,就已經把水心給貶低了許多,言外之意就是說——水心啊水心,你已經和當年的那個大才女相差甚遠了,服輸吧,在歲月麵前,你輸給我陳萍了!
“我不記得你!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和我姑爺在一起?今天他應該陪我女兒做孕檢,你們在一起算什麼事兒?”喬慧雅實在看不慣陳萍如此虛情假意的樣子,如果不是一向以知識女性自詡,她真會恨恨地罵一句——哼,狐狸精一個!
“我的天,不會吧?水心,阿姨,還有富鑫啊,你們這樣問來問去的,倒是把我給弄糊塗了。”陳萍忽然收斂了笑容,然後一臉驚訝地反問大家,“富鑫啊,難道你我在同一個公司工作的事情,竟然對水心保密了?”
什麼——富鑫和陳萍是同事?為什麼富鑫要保密?水心和母親麵麵相覷,這個問題,看來想簡單化都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