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湛走了。
謝靈昉與李鯉相對苦笑。
謝靈昉歎道:“是我小看了她。早知真不如先同她商量,她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了,我倒是個真小人。”
李鯉嗤笑:“你要同我商量,我是不會讓你做傻事的。如今可好,一步錯步步錯了。就這麼著吧。這次我是幫你了,莫要有下次。”
謝靈昉連聲道:“再不敢有下一次了。”
氣惱歸氣惱,日子還得繼續過。
路湛再次體會到“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苦楚。
但除此之外,謝家對她著實不錯。衣食住行都按正經主子一樣的待遇,六娘子、八娘子有的,她一樣也不少;直係和血緣親近的旁係小郎君沒有敢拿她寄居身份說話的,都十分尊重她;李鯉又將女先生請了來,教她六藝。由此也可見謝家是個講規矩的家族,嗯,就除了謝五和謝十,這兩人是太不規矩了。
路湛十分忿忿。
謝靈昉並不理會她。謝靈昀知道她惱了,倒偷偷遣丫鬟送了許多東西來。又不敢直接說送給她,全堆到李鯉那兒。
李鯉指著那幾口箱子,對丈夫苦笑道:“你瞧!你的好弟弟,多會做人啊!”
謝靈昉翻了翻其中一口箱子,“我照著這些再一樣給你備一份,如何?”
“我少了這些花花朵朵嗎?”李鯉輕啐了一聲,叫個大丫鬟進來,吩咐抬去路湛的偏院。少時幾個粗壯仆婦進來,將箱子抬走了。
路湛一聽是謝靈昀送來的,就深深蹙眉,但也知道好歹,沒讓丟出門去,隻叫青梅都收了起來。 青梅不敢問她,隻好又去請示李鯉。
“這還用問我?”李鯉也是很煩了,“你瞧著什麼她能用上的,就放心大膽拿出來用。她既然收下了,就不妨事。你看看你,我還以為你曆練出來,能獨擋一麵了。”
青梅苦笑:“二娘子實在是個主意太大的小娘子,雖說不很責罰下人,但奴婢也不敢慢待了,生怕伺候的不好,丟了娘子的臉麵。”
李鯉笑道:“再怎麼著,她也還是個孩子。她既然有主意,你也不用每次都來問我,不然又惹惱她。你多問問她的意思,她跟謝家這些小娘子小郎君不一樣,很懂事。當然,切切不可慢待了她。”
青梅點頭,“奴婢曉得。”
回了偏院,翻了翻幾口箱子,將一些器具擺了出來。路湛對這些增加情調和格調的東西不很懂行,也不太在乎,李鯉雖然當初給她準備妥當,但畢竟不夠精致,也不夠多,她自己又不愛添置,房間裏的物事比起其他小娘子來說實在是不多。六娘子、八娘子雖然有心送東西給她,但又怕她覺得是施舍,反倒不好送了,所以有什麼她喜歡的,兩個小娘子都很爽快的麻溜送給她。
又挑了幾塊布料,說要做過年的新衣。下個月是她生日,新衣已經做好,這一年裏她因為個子長得快,四季新衣做了十幾二十套,配套的小衣、中衣也做了十幾套,她的丫鬟們整天給她做衣裳都忙不過來,連李鯉、謝靈昉的丫鬟抽空都在給她做衣裳。
又有燕窩、阿膠、高麗參等滋補品,拿出來收好;又有京城裏時新的堆紗頭花、攢珠頭花好幾盒,拿來問了路湛,挑了一些送給幾個小娘子;又有上好的筆墨紙硯,分門別類的收好。
路湛看她忙著收拾,過來瞧了瞧。她現在跟著柳先生也學了好些鑒賞知識,懂得看一點文房四寶,挑了一些好紙出來。
女先生教她六藝,也不是全教,“禮”她會的差不多了,應付日常絕對夠用;“樂”是從基礎教起,先教音樂欣賞,每日喊了家裏樂師來演奏;“射”也教的認真,一應用具都是頂好的;“禦”不用學,基本沒有用到的可能;“書”在學著了,也不教;“數”,她學的極快。
什麼琴棋書畫,除了“棋”,別的也不教。
女先生道:“‘琴’,你既不是樂人,又不用以此謀生,不用學。男子倒是要學學,不過也用不著學的精湛。”
路湛道:“意思是‘琴’是小道,女子不學,是勿用學;男子略知,也是為了‘樂’。”
“正是。你學了‘樂’,也是‘知之’即可。不可不知,但用不著知曉太多。”
路湛點頭。
女先生又道:“‘書畫’本是一道,書能練到衛夫人或王氏父子那般,才是大家,其餘隻需要字跡端正即可。這不是對自己低要求,而是不用浪費時間與精力在單一技能上。”
“是了。要字跡端正已經不容易。王氏父子那樣,不用操心柴米油鹽,倒是能專心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