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雷聲,灰色的閃電,野獸的咆哮聲,掙脫枷鎖的興奮,鏡子中的黑色倒影……’
這表示你將會以雷電或某種野獸的名義再次出現,在灰色的引導與黑暗的幫助下,來到這個象征著自由的地方——索雷汀教廷,並且與你自己的影子——也就是我——重逢。
我不知道這預言正不正確,但你肯定會知道。
通過你在我腦中殘留的記憶,我能猜出你的性格與習慣:遇到這類事情時,你一定會先謹慎地懷疑我的話,然後開始以小人之心猜測我有什麼隱藏的目的,要是我可以說話你肯定還會旁敲側擊地試探我,繼而開始考慮你能從這件事中得到什麼好處,再然後是討價還價,當然討價還價時如果占不到便宜的話你又會開始撒潑耍賴裝瘋賣傻,直到達成一個滿意的約定為止,最後在你履行約定時又絕對會抱著隨時‘知難而退’的想法,背信棄義無所謂,能撈一點是一點……
我說的對嗎?你現在一定很鬱悶,但你不會生氣,隻要利益沒有受損你就不會真正的生氣。這是你的性格。
我並不敢肯定我的預言就是正確的。但隻有當我的預言是正確的,這些文字才會被你看到。除你以外,不會有任何人看得見這些字直到它們被主神發現並刪除。
是的,我在那個網絡中關於你的身份信息上動了些手腳,不用緊張,隻是一個小小的標簽而已,或者說是看到這些文字的‘鑰匙’。
令我困惑的是,如果我沒有因為預感到你的到來,從而留給教皇們一些暗示,你還能順利的看到我的畫像並來到這間屋子嗎?恐怕不能。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是這個預言本身推動了被預言的這件事情(你的到來)的發生?如果我沒有作出預言你就不會來這裏?
但既然你來了,就證明預言是正確的;如果是正確的,就代表預言中的事情是不可更改的、必然會發生的事實,為什麼又需要我由於這預言,而為這件事(你的到來)提供便利呢?
你也許懶得想這個無聊的問題,我了解你。這不要緊,因為這並非我真正的疑惑。
我真正疑惑的是,我們這個沉淪世界(F位麵)是由主神或者說你們創造的,這裏的規則也都是由你們所製定的,那麼為什麼居然會產生大預言術這樣的能力呢?我知道沉淪世界中是沒有命運之神這個說法的,我也確信大預言術並非主神願意賦予沉淪世界的,而是沉淪世界按照那些規則自然而然衍生出來的。那些曾經掌握這項能力的先知們,以及我,能夠對沉淪世界的未來作出預言,並且被預言的事情並不需要主神的參與就真的發生了,這是不是證明‘一個位麵一旦誕生並且此位麵的規則被製定之後,它的命運就是獨立與固定的了’?隻有這樣才能解釋預言這回事。我了解你們那個現實世界中(E位麵),也有過一些‘特異功能者’預感到未來的事情,可見宿命論並非無稽之談。
但這仍不是我最終的疑惑。我的預言與曾經的那些先知有本質的區別。因為我的預言中有‘你’的存在,而‘你’不是我們這個位麵(F)的。你的所作所為應該是由你們現實位麵(E)的命運決定的,比如你公測時取的名字與‘雷電或野獸’有關,你在‘沉淪遊戲’中的一切舉動都應該是出於你自己的意識而不受沉淪(F)本身命運的影響。但既然你看到這些字,就說明我的預言實現了。這就說明我預言到了沉淪位麵(F)的命運,同時也預言到了現實位麵(E)的命運——也就是屬於現實位麵的你將會采取的舉動。同理,假設我所設想的‘上帝位麵’(D位麵)真的存在的話,並且假設你身邊的某個人就是一位正在進行角色扮演遊戲的‘上帝玩家’,你的舉動可能也影響到了他的行為。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我的預言同時預言到了D、E、F三個位麵的命運?這樣推測下去,可以說我是預言到了從低等到高等的‘……、A、B、C、D、E、F、G、……’所有位麵的命運?如果不是的話,如何解釋這一事實呢?但如果是的話,則結論為‘所有位麵的命運是一個整體’;但這個結論又和上麵得出的那個‘各位麵命運相互獨立且固定’的結論矛盾……
這是一個悖論,我知道你對哲學極其厭惡。我隻是想證實一下這些想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你沒有看到這卷手劄,那這些就都是我的無聊臆想;但若是你真的看到了這些文字,那就證明我上麵說的一切都是成立的。讓這些想法得到證實,大概可以算是我最後一個心願吧。
我把我最後的一絲意識印跡留在在那個撒拉丁墓穴中,當你用這卷手劄開啟了墓穴,就證明你果然如我所料中的那般步上了命運的軌跡,也證明我的猜想是正確的。
被我融合的‘母親’的生命已經隨我的身體一起死亡,她能在懵懂中死去大概應該算是幸運的吧。
墓穴開啟時,手劄會自己燒毀,我那道意識印跡也會從此消失。
到那時,我,伊爾山,這個生命才會徹底死亡,並且因為這死亡而成為一個完整的生命。
一個孤獨而痛苦的生命伊爾山”
附:“伊爾山預言”節選——
……
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走
無緣無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
帶來了飛翔的聲音
帶來了色彩的隱喻;
自由總是會戴著鎖鏈
黑暗中蠕動著柔弱的呼吸
去追逐吧
追逐永不凋落的黃昏
可是遙遠的路
還沒有踏出就消失在無盡的荒漠之中
命運的荒漠總是會有很多次‘如果’
卻永遠沒有一次‘那麼’;
他們在高處悠閑地沉默
並且將真理分解成無數砂粒
令你們每個人都隻能握住一粒
但這一粒就是整個世界
隻要沿著鴿子的哨音
終究能找到那藍色的湖泊
遠遠看見那深不可測的眼睛
卻永遠隔著歎息的牆壁;
很多故事總是無法言說
無法言說
正如生命這首短詩
它的存在可以為了任何東西
但絕不會是為了覺悟
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
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
追尋著冗長的回聲
回蕩著重複的孤獨
此時孤獨的
將永遠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