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層、一層……
她緊緊捏著手裏的東西,輕手輕腳又十分快速地走在醫院的大廳,然後抬頭看了看上方裝著的所有的監控,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
這麼多監控,避開是不可能了,還是直接衝出去比較幹脆。
她正看準了大門而蓄勢待發,就聽見那頭傳來一陣屬於那個讓她迷醉眩暈的嗓音傳來的呼喚聲,還伴隨著淩亂的其他醫護人員或者值班人員的腳步聲,一聲一聲敲打著她的心。
“於兮——”
“於兮,你在哪裏?這麼晚了,我明天再陪你玩捉迷藏好嗎?”
“於兮——我在這裏,你在哪裏?”
於兮的動作猛然一頓,隨即咬了咬下唇,看了看自己身後那片黑洞洞的樓梯,又看了看那頭泛著路燈映照出來的光澤的大門——
她一撇頭,再也沒有轉身的餘地,跑回了那黑洞洞的,她好不容易逃出來的監獄。
沒有其他,隻因為時清晝在裏麵呼喚她。
“砰砰砰!”
“哐當!”
她剛好走上樓的那一刻,與時清晝的目光恰恰對上,讓她不由得心中一緊。
很少見到那樣狼狽的時清晝。不管是在虛幻的夢中,還是在蒼涼的現實,她記憶中的時清晝都是那樣的高傲清冷,即使是溫柔,即使是撒嬌,他的骨子裏卻也是帶著那副姿態。隻有那次,在夢中,她躺在病床上即將得癌症死去,才恍恍然見到過一回他狼狽又脆弱的神情,以及他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無助與悲痛。
分明是舍不得。她終究還是舍不得讓他難過,自投羅網。
那些醫護人員蜂擁而上,大概是為了防止她再次“犯病逃跑”,還對她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甚至有護士想要給她打一枚鎮定劑。
時清晝出聲阻止,“放開她吧,你們這樣反而會嚇壞她。”
他的話就好像是聖旨一般,剛剛落下,那些醫護人員就放開了於兮,漸漸地退開了幾步。
於兮沉默不語,側過頭瞥了一眼那個鐵欄杆後麵的站著看她的男人,然後把頭轉向時清晝所在的方向。
他似乎是微微鬆了一口氣,把手伸了出來,試探性地說:“於兮,來我這裏。”
此時此刻,於兮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瘋了。但是現在,所有醫護人員都圍在她的身後,斷了她的後路,她根本無法再次逃脫。而且……
她竟然拚命地想要去握住時清晝伸出的那隻手,就像一個被壞叔叔用一顆糖果吸引的傻小孩。
她看著那隻潔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腳尖跟著了魔似的向前邁出一步、兩步、三步……
最後,握住了他的那隻手。
他的唇角微微下陷,將她的手握得不能再緊。
“於兮,我帶你回去。”
她抬眼看了看那間跟囚籠一樣的病房,喃喃道:“你又要把我關進去了
嗎?”
他的笑容微斂,“你生病了,於兮。我答應你,隻要你的病一好,我就帶你回家。”
“我忘記了很多事情,”她又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想些其他,“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裏。你知道嗎,阿晝?”
他微微一怔,然後補充了一句:“我們的家。”
這句話聽起來真溫暖。
於兮和時清晝的家。
……
之後的很多天,時清晝來她的那個房間來得非常頻繁,經常帶些小零食和小玩意兒給她,好似也不怕破壞醫院的什麼規矩。
直到有一天。
時清晝離開後去工作不久,她上了趟衛生間,拿了一件換洗的衣服穿上。對著那麵鏡子開始整理打理自己的儀表時,她突然想起,那天,裴錚給了她一個什麼東西,然後她回來之後就隨手放在口袋裏沒有看過。
她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個東西,然後往外頭張望了一番,莫名有點緊張地關上了衛生間的門,將那個包裹著的東西打開。
裏麵還有一個紙團,她將它打開來,微微撫平了褶皺,然後開始閱讀上麵的內容。
看完上麵的內容之後,她的心突然提了起來,猛地將手中剛撫平的紙揉成一團,丟到馬桶裏衝水。
“嘩啦啦……”
她呆呆地抬起頭,看向了衛生間上麵的某一角,腦中回憶起了那張紙團上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