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關允有理由相信鄭天則確實調查過奧迪汽車*店洗黑錢一事,奧迪汽車*店和遠方集團有生意來往,既是王姓的主要產業之一,又牽涉到了呼延傲博,可謂一箭雙雕。
再深入一想,不由悚然一驚,黃漢此話並非隨口一說,也不隻是全為了反駁王向東,而是極有可能借機向他含蓄地透露一個驚人的消息——鄭天則的失蹤,或許就和調查奧迪汽車*店洗黑錢一事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
比起關允的震驚和聯想,王向東目瞪口呆片刻之後,忽然做出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舉動。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驀然站住,回頭衝關允和黃漢說了一句話……
出乎意料
如果說王向東轉身就走的舉動已經夠讓人吃驚了,那麼他說出的一句話,更是讓關允和黃漢一齊震驚莫名。
“關於奧迪汽車*店洗黑錢的事情,我也掌握了部分證據,黃局長回頭可以私下找我。”
話一說完,王向東便匆匆離去,唯恐多留一步就有危險一樣。
王向東是什麼意思?
關允一時不解,王向東前後反差過大,讓他摸不著頭腦,到底王向東是虛晃一槍,還是真要過河拆橋,知道奧迪汽車*店大勢已去,要及時和奧迪汽車*店劃清界限,也好摘清自己?
和進取學院於鄭姓而言無比重要一樣,奧迪汽車*店於王姓而言,也是王姓影響力的標誌,相當於是一麵高揚在黃梁上空的旗幟,而且旗幟上麵還寫著一個大大的“王”字,頗有山高我為峰的氣勢。但王向東剛才分明是接下了黃漢的話,並且默認了奧迪汽車*店洗黑錢的事實,這讓關允大為迷惑,來時凶凶去時匆匆的王向東,真的會忍痛割愛,不但同意讓他和黃漢關了奧迪汽車*店,還要徹底毀了*店不成?
如果坐實了奧迪汽車*店洗黑錢的事實,絕對是繼進取學院之後的另一場大火,黃梁可就真成了風火連城,先燒鄭姓後燒王姓!在黃梁威風八麵的三大宗姓,接連兩大宗姓相繼出事,黃梁真的要麵臨一場大變了。
以王向東在官場浮沉多年的智慧,他肯定清楚奧迪汽車*店對王姓的重要性,否則他也不會急巴巴第一時間親自趕來現場,還抬出呼延傲博來壓人。但他又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還要徹底和奧迪汽車*店劃清界限,原因隻能有一個,就是剛才黃漢的話觸動了他的痛處。
果然,關允正望著王向東離去的背影發呆時,黃漢說話了:“關大秘,有一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關允見黃漢一臉真誠,想起剛才他和黃漢一致聯手對外,不由笑道:“黃局長盡管說。”
“奧迪汽車*店的案子,後麵就沒你什麼事情了,你跟我到局裏做個筆錄,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再管了。”黃漢點頭說道,語氣很誠懇。
“出了什麼事情,黃局?”關允心中閃過一個不安的念頭。
“不瞞你說……”黃漢壓低了聲音,拉著關允到旁邊的無人處說,“鄭局長失蹤之前,正準備徹查奧迪汽車*店洗黑錢的問題,他剛想動手,人就不見了。”
果然,果然如此!關允心中說不出來是震驚還是無奈,鄭天則早就知道了奧迪汽車*店洗黑錢的事情,應該也掌握了不少確切的證據。作為鄭姓牽製或是製衡王姓的必要手段之一,以鄭天則的為人,他不會將身家性命寄托在別人的慈悲或是大度上,他手中必須要掌握足夠的籌碼。
再深入一想,關允就明白了,肯定是進取學院大火燃起之後,鄭天則絕望之餘,希望王姓幫他周旋,希望呼延傲博為他保全,但顯然他失望了。於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決定鋌而走險,想點燃奧迪汽車*店的大火來逼呼延傲博和王向東就範。
不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他剛剛有所異動想采取措施時,他就意外失蹤了,可見有人是先下手為強了,也說明有人對他一直不太放心,在他身邊安插了人手,以便隨時可以將他拿下。
鄭天則也真是可憐,為他人做了多年的鷹犬,還是黃梁三大宗姓之一的代表人物,卻被人不費吹灰之力拿下,而且還是無聲無息,傳了出去,恐怕會被人笑掉大牙,笑他徒有虛名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鄭天則在如日中天時,誰也動不了他一根汗毛。
關允理順了思路,心中愈加清楚奧迪汽車*店事件的意外點燃,對黃梁局勢有著無與倫比的推動作用。相信被困在不知何處的鄭天則聽到奧迪汽車*店因他一次買車的意外而引發了大火,說不定會笑掉大牙,而且還會感謝他。
也可以說,鄭天則的傳畫之舉,也不算勞而無功了,或者說,他目前在黃梁隻信任關允一人,算他有眼光。
這麼說,奧迪汽車*店黑幕重重,怕是不但牽連到了王向東,連呼延傲博也有可能被拖下水?肯定是了,否則也不會有人狗急跳牆,敢對一名堂堂的公安局長下手。想通此節,關允向溫琳使了個眼色,溫琳會意,轉身出門,遠離了他和黃漢。
黃漢意味深長地看了溫琳的背影一眼,說道:“關大秘陪朋友買車?你朋友的氣質適合買寶馬,不適合老氣橫秋的奧迪。”
關允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並沒有接黃漢的話,而是直接轉移了話題:“鄭局長因為調查奧迪汽車*店洗黑錢的事情失蹤了,這說明*店確實存在著嚴重的問題,現在黃局長接手了這件事情,可要注意人身安全。”
說話的時候,關允直視黃漢的雙眼,試圖從黃漢眼神的跳躍中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他現在還不敢確定綁架或者說軟禁鄭天則的幕後黑手不是黃漢。
黃漢坦然地回應關允的眼神,說道:“不管困難有多大,阻力有多大,我都會一查到底,不會讓鄭局長的心血白費,也不會讓壞人逍遙法外。”
關允點點頭:“鄭局長到底是自己失蹤了,還是被人控製了?”
這句話問得很直接,要的就是打黃漢一個措手不及,黃漢卻不慌不忙地說道:“現在還真不好下一個結論出來,就我個人而言,傾向於鄭局長失蹤了。”
關允想了想,還是稍微透露了一絲鄭天則傳畫的內情:“我收到了一幅畫,畫的寓意是有人被困在了一座山上,也不知道傳畫的人是誰……黃梁周圍山很多,我對黃梁不熟,也無從判斷畫的真假。”
黃漢的眼中終於露出一絲驚訝,不過一閃而過,隨即又恢複了平靜,他微一搖頭說道:“也許是有人想送禮給關大秘,也許是關大秘理解錯誤,鄭局長失蹤這樣的大事,可不能憑猜測來斷案。還有,鄭局長是失蹤還是別的什麼,最終還要由市委決定,我們可不能私下亂說。”
見黃漢避重就輕,關允不清楚黃漢是不相信他的說法,還是有意避開可以拯救鄭天則的話題。既然黃漢對鄭天則的死活不放在心上,他就更沒有必要鹹吃蘿卜淡操心了,就擺手說道:“好吧,下麵的事情就麻煩黃局了。”
黃漢見話題說完,便引領關允上車,陪關允一起到了單水分局,做了筆錄之後,就禮送關允回去。等處理完這一切,已經是下午了,本來關允還想去上班,現在看來也沒有必要去了,他就給蔣雪鬆打了一個電話。
“蔣書記,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下午我可能過不去了。”
蔣雪鬆正忙著迎接省委聯合調查組的到來,左右辦公室也沒有什麼事情,他就說道:“好吧,下午就放你假了。”
“還有一件事情要向領導彙報一下。”關允聽出蔣雪鬆正在忙碌,本不是彙報的好時機,但事不宜遲,他必須第一時間讓蔣雪鬆知道奧迪汽車*店發生的事情,否則如果蔣雪鬆從別人口中得知了此事,就是他的失職,“在奧迪汽車*店買車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意外……”
關允簡略而不失重點地向蔣雪鬆彙報了事情的經過,當然,黃漢和王向東的相繼出現,以及二人在事件中的立場和表現,他也一一描述清楚,目的是提供最及時最翔實的信息,以便蔣雪鬆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這樣呀……”蔣雪鬆耐心地聽完之後,沉吟半晌才說了一句,“回頭再說好了,省委聯合調查組的同誌到了。你下午繼續陪溫琳買車,再有什麼情況,及時通知我。”
關允放心了,蔣雪鬆沒有對他的做法有任何指示,表明蔣雪鬆對他處理奧迪汽車*店的手法持讚成的態度,就是說,蔣雪鬆對王向東也是頗有幾分意見了。
好,關允心中大定,如果蔣雪鬆都不擔心進取學院和奧迪汽車*店的兩處大火同時點燃,他還怕什麼?
下午,關允陪溫琳看中了一款寶馬。溫琳本來對寶馬提倡的駕駛者之車的理念並不十分感興趣,畢竟她是女人,不是狂熱的汽車愛好者,但還是聽從了關允的意見,買了一輛寶馬。
新車到手,自然難免躍躍欲試,溫琳就開車上了高速公路,讓關允陪她兜風。開了幾圈後,溫琳就喜歡上了寶馬的駕駛感,連誇關允有眼光:到底是有底蘊的寶馬,確實比奧迪不溫不火的駕駛風格來得直接而爽快。
正當關允和溫琳在高速公路上疾駛時,收音機中突然傳出播音員沉痛的聲音,一個偉人去世的消息,突如其來,震驚了整個中國……
重大變故
春節剛過,還沒有到正月十五,正月十三的高速公路上車輛稀少,由於是新車的緣故,溫琳沒敢放開了開,但寶馬直列六缸3.0排量發動機的實力確實不俗,輕點油門,感覺汽車就如輕盈的蝴蝶一般,直欲騰空飛起。
溫琳並沒有駕駛眾多品牌汽車的經驗,但也陸續開過一些汽車,再加上她天生就喜好運動,骨子裏有一定的運動基因,而且她又崇尚健康向上的生活方式,一上手就喜歡上了寶馬的操控,幾腳油門下去,就將時速提升到了一百二十公裏。
如果不是新車,溫琳說不定還敢一口氣開到時速一百八十公裏,她天性好動,從小到大就是不服輸的性格,小時候還有假小子的稱號,所以她長大以後才健美如一株陽光明媚的向日葵。
堅持了時速一百二十公裏一段時間後,她還是按捺不住躍躍欲試的心情,腳下加勁,不多時時速就提到了一百五十公裏。關允嚇壞了,他不是不相信溫琳的技術,而是心疼新車,忙說:“慢點,慢點開,新車沒出磨合期,別這麼折騰。”
“國產車以前因為技術不過關,加工精度差,所以新車需要磨合,先進國家的汽車出廠前就研磨好了,根本不需要磨合。原裝進口的寶馬還要有磨合期?別開玩笑了。”溫琳咯咯一笑,“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開車技術?”
關允無奈一笑:“反正是你的新車,你不心疼就算了,我才懶得操心。至於你的開車技術,根據我的觀察,還算合格,但算不上優秀。”
“要不你試試?”溫琳將車停到了路邊,“看樣子你是手癢了,想開車就明說。”
“其實,我更想駕駛你。”關允嘿嘿一笑,“比起汽車,你好駕馭多了。”
“去死,色狼!”溫琳下車,擰了一下關允的大腿,“才老實多大會兒,就又想入非非了?你們男人是不是天天都在想不正經的事情?”
“也不是天天想,就是當美女在身邊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想一想。”關允一邊下車,一邊老實地回答,說實話,當溫琳專注開車的時候,她那幾分緊張、微咬嘴唇的模樣,確實性感,“剛才你開車時專注的神情,很迷人。”
“算你嘴甜。”溫琳甜甜地笑了,關允平常不怎麼會說甜言蜜語,就算偶爾冒出兩句,也似乎言不由衷,讓她時常感歎,果然世上沒有完美的男人,就和沒有完美的女人是一樣的道理,關允什麼都好,就是不夠油嘴滑舌。不過她後來也想通了,如果關允天生一張甜言蜜語的嘴巴,反倒不是好事,能對她經常說出肉麻的情話,一轉身,也能對別的女人說。
所以說女人不要以為有一個甜言蜜語的男人是好事,其實不然,越是油嘴滑舌的男人,轉身去哄別的女人開心的可能性就越大。
關允坐上了駕駛位,開動汽車之後,緩緩加油,等時速提到一百二十公裏後,就再也不肯多踩半點油門。溫琳嫌慢,催促關允開快一些,關允不肯,溫琳就惱了,伸手擰了擰關允的耳朵。關允卻依然老老實實地保持在時速一百二十公裏,不肯超速哪怕五公裏。
“你真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溫琳嘲笑關允,“新車還沒有上牌照,就算超速也沒事。”
“許多人不習慣係安全帶,怕罰款才係,多麼可笑的邏輯——怕罰款一百元卻不怕丟命,證明他的命連一百元都不值。”關允搖頭笑道,“我不超速,是守法,是敬畏生命,是對自己和別人負責。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人,不但要做到不觸犯一絲一毫的法律,也要時刻約束自己的行為,做一個遵循日常行為規範的公民。如果百姓人人遵紀守法,如果官員人人敬畏法律和良心,世界就大同了。”
“你的話聽上去好像是推崇道德至上的論調……”溫琳白了關允一眼,“你是有神論者?你認為虛無縹緲的道德可以規範人類的行為?”
“抬頭三尺有神明,日升日落,月盈月虧,萬物生長,春夏秋冬,以及天地運行的規則,都是無形的神明,就連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也可以說是一個有形的神明。敬畏神明,敬畏自然,敬畏天地良心,是人之所以為人並且和動物得以區分的關鍵。”關允一邊穩穩地開車,一邊說道,“法律雖然可以製裁犯罪,但不能杜絕犯罪。當社會道德規範約束嚴格時,就是和諧社會,就是大同世界;當社會道德水準下降時,人類就會有災難,戰爭橫行,犯罪滋生。所以說,人人遵守內心的道德規範,才是世界和平的前提……”
話未說完,收音機中正在播放的音樂突然中斷,一個沉痛而悲壯的聲音響起:“現在插播一條新聞……”
關允心頭一緊,他剛才一番關於道德和法律的論點,不是一時心血來潮的高談闊論,而是有感而發。或許是心有靈犀的緣故,老容頭一直滯留京城未歸,他就知道京城的那位老人可能要不好了。那位老人是關允最敬重的偉人,他對老人的為人和人生經曆,敬佩如滔滔江水。
收音機中,播音員沉痛的聲音還在繼續:“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軍事家……因病醫治無效,在京城逝世……”
*肅穆的哀樂在車內回蕩,播音員沉痛的聲音在心頭回響,關允沒有想到,一代偉人逝世的消息,他會在是高速公路上,在一輛寶馬車內得知。
溫琳也驚呆了,默然無語,一行清淚無聲地滑落。
關允也流淚了,偉人的偉大之處在於他是全國人民心目中的領袖,從他離世時有多少人為他悲傷、為他落淚就可以知道,真正為人民謀福利、為人民做貢獻的人,人民會永遠記住他!
一眼望去,高速公路十分空曠,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車。道路兩旁是冬天的農田,荒涼而落寞,正在等待春風吹拂大地之時煥發勃勃生機。隻是一個老人再也見不到祖國的春天了,永久地離開了人世。
此時,山河同悲,萬民同哀!北風呼嘯,仿佛是天地的挽歌。
關允盡管從未見過老人一麵,但出於對老人的敬重,以及老容頭和老人之間深厚的情誼,他悲痛萬分,推門下車,任由野外的涼風吹拂臉龐,帶走他真切的悲傷。
正當關允悲痛難抑之時,電話突兀地響了。他拿過手機一看,是京城來電,忙接聽了電話,電話裏傳來了老容頭悲愴的聲音。
“小關子,我明天回黃梁。”
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老容頭的聲音悲愴而無力,關允知道老人的去世對老容頭的打擊不小,就收起悲傷,勸慰道:“老容頭,老人的一生,也算圓滿了。”
“是圓滿了,從今後我又少了一位老夥計,京城,就更不是我想回去的地方了。”老容頭的聲音依然滄桑,“小關子,你的黃梁大計,要改變策略了。”
老容頭的提醒來得正是時候,剛放下他的電話,市委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是市委秘書長冷嶽親自來電話:“關秘書,速來市委。”
此生黑白見青史
等關允回到市委的時候,市委已經亂成了一團。
剛剛迎接了省委聯合調查組的蔣雪鬆,在安置好調查組後,緊急返回市委,召開了臨時會議。會議還沒有開完,就接到了省委的通知,要求他和呼延傲博即刻動身前往省委開會。
關允剛進辦公室,蔣雪鬆已經準備好出門了,陪他一起前往省委的人是冷嶽。本來按照常規,秘書也要隨行,蔣雪鬆卻對關允說道:“小關,你留在市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