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麗的山洞、波濤洶湧的暗河。霜白色的靈草灑出一片溫柔的銀色,映在濕潤的岩壁上,幾經折射,織出一片朦朧的光幕。暗河水流湍急,巨大的浪花帶起一片又一片的水霧,細小的水珠四濺,映著銀光,散射出晶亮的彩光,仿佛墜入凡間的星星,又似誤入了神話中的銀河,如夢似幻、仿佛身在夢中。
但沈皎皎卻無心欣賞,因為眼前有樣東西,大大地煞了風景。
煞風景者,正是眼前翻動的黑蛇也。
黑蛇甚長,渾身布滿青黑色的鱗片,看到有人來犯,黑蛇頸部的鱗片立起,鱗片邊緣寒光閃爍,鋒利如刀。沈皎皎粗略比了比,覺得一塊鱗片便大抵有自己手掌大小,這條蛇的身子估摸著最少也得有六、七米長。這蛇眼睛大如燈籠,想來嘴巴也不小,吞起自己來怕是小意思。想起這茬,沈皎皎不禁吞了吞口水。
於仙境中見到這般可怖的生物,不但沒將這生物美化幾分,反而將黑蛇襯得愈發不堪起來。女孩子對蛇有著天生的恐懼感,更何況是這樣一位大家夥,沈皎皎嚇懵了,一時竟忘了逃命。
抖了半天,膽小如沈皎皎也發現了不對勁:這蛇,見了自己不該直撲上來麼?怎麼還在原地滾來滾去?
好奇心一時大盛,竟是壓過了害怕。抱著反正逃也逃不掉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沈皎皎壯著膽子走近了些。黑蛇本就提防著沈皎皎,見沈皎皎走近立馬停止了滾動,撐起上半身,衝著沈皎皎吐了吐信子,發出威脅的嘶嘶聲。
沈皎皎立即止步,捏緊了拳頭,用指甲入肉的刺痛感提醒自己,詳裝鎮定地與黑蛇對視。
雖然大部分視線都集中在了黑蛇的頭部,但還是不妨礙沈皎皎用餘光將黑蛇打量個遍。目光觸及黑蛇身上一層灰白色的殼子,沈皎皎想起前世看過的紀錄片,心下雪亮:想來這條黑蛇正在蛻皮,半途上被自己打攪了。仔細瞧去,四麵的岩石被蛇拍的七零八落,黑蛇身下的草地也被蹂躪的萎靡不堪。而剛才以為鋒利如刀的鱗片,細看之下卻是脆嫩得很,有些地方的鱗片在劇烈的摔打下破裂了,露出粉紅的皮肉和鮮紅的血液。蛇蛻是極為痛苦的,前世那些普通的小蛇蛻皮時尚且凶險萬分,更何況眼前這個明顯進化成妖獸家夥。想來這也是為何自己過了這麼久還安然無恙的原因了。
雖修為達到了築基期,可妖獸畢竟靈智有限,見沈皎皎愣在那裏半天毫無敵意的模樣,黑蛇便不去理會沈皎皎,又開始扭動身子,在石壁上蹭掉自己的老皮。
但蛇蛻極為痛苦,本來憋著一口氣咬咬牙也能挺過去,但連著兩次被打斷,終究還是有些影響;再加上旁邊立了個人修,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自己虛弱的模樣沒有趁機攻擊反而呆呆地站著,但終究不是善類,總要分出一些精力來防備。這麼左打擾右打擾,原本應該順利完成的蛻皮也不順利了,黑蛇逐漸力竭,摔打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沈皎皎敏銳地發現了黑蛇的虛弱。
“你沒力氣了?”疑問的話卻用的是肯定的語氣,沈皎皎盯著眼裏露出憤憤之色、脖頸後縮就欲向她撲來的黑蛇,壯著膽子道:“我可以幫你。”
黑蛇前撲的動作陡然止住,它緩緩放低身子,一雙黃色的眼睛裏露出了吃驚懷疑戒備等諸多神色。
沈皎皎感覺到後背被汗浸得濕透,生怕被蛇看出自己的膽怯,不敢再多拖,語速極快地道:“你靈力不夠了吧,我有可以治傷和恢複靈力的丹藥,我可以給你。但,我有條件。”沈皎皎凝視著目中露出喜色的黑蛇,緩緩地道:“把你蛻下的皮給我,還有,你得把這裏借我住一段時間。”
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黑蛇猛地向後一退,舌頭吐個不停,沈皎皎察覺了它眼中的憤怒,不由咽了口唾沫,麵色發白。饒是如此,沈皎皎仍保持著鎮定的神色,神情坦然:“沒我的幫助,你當然也能把你身上那層皮褪掉,不過實力怕是得大損吧。這樣的洞天福地,沒有足夠的實力,怎麼能鎮得住呢。這樣,我隻要你的舊皮,不在這裏住了。左右不過是一個沒用了的殼子,換我的靈藥,我還覺得虧了呢。”
沈皎皎頓了頓,語氣加重了些,透出一絲刻意的不耐來:“換不換!不換就算了!”
黑蛇猶豫了一瞬,眼珠轉了轉,見沈皎皎似乎不耐煩了,便忙不迭的點起頭來。
沈皎皎舒了口氣,從儲物袋中撈了幾瓶丹藥扔進黑蛇嘴裏,不再理會黑蛇,走到一旁休息去了。
反正是秦夜的丹藥,自己沒什麼損失,還得了一張蛇皮,劃算。沈皎皎美滋滋的盤算著,坐到一旁把玩起會發光的草來。
放鬆下來的沈皎皎沒有發現,黑蛇下垂的眼睛裏,露出了一絲一閃即逝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