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霜降。
宜:祈福,出行,嫁娶。
忌:入宅,會親,畋獵。
曰:“尾星造作主天恩,富貴榮華福祿增,功標青史利社稷,澤被後世貴子孫”。
這一天建康城迎來了一件大事。
戍邊關多年的沈慕沈大帥今日返京。
“江南有沈,大雍安穩”。百餘年來,沈家列代忠烈,為皇朝開國,拓土,治邊都屢建奇功。特別是現在沈家宗主沈慕沈大帥自從守護西北邊境,十餘年來,氣焰囂張的大昊竟寸土未得,逐漸喪失吞並大雍的野心。
皇帝見邊關數年間無戰事,天恩浩蕩,特準沈慕回京探親。
沈慕抵達建康城時,城中萬人空巷,百姓夾道歡迎,有如凱旋歸來的英雄,這聲勢比之先帝出征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讓沈慕深感惶恐,京中民望過高實在是禍非福。
麵聖之後便返回建康沈府,沈慕騎著高頭大馬被一行人簇擁著急急的向沈府奔去。
將要到得沈府門前,突然前麵傳來吵鬧之聲,車馬都被阻住。
沈慕隱約聽到他昔日的舊部,現下在京城任都尉的虞熾的聲音,似乎正是他與人爭吵不休。
虞熾為人衝動,沈慕恐他無端生事,連忙下馬上前查看。
遠遠地就看見前麵豎著一麵小旗,旗幟破舊醃臢,上麵文字倒還能辨。
“鐵口直斷萬事,天機不過三言。”
哦,看來是位算命方士。
走近一看,原來那算命方士攔住了自己的車駕,聲稱一定要給沈大帥算上一卦,虞熾正在與那先生“理論”。
這算卦小攤無桌無椅,隻有一個老頭席地而坐,衣不蔽體,全身泥土,滿臉灰塵,與其它他遇到過的方士實是大不相同,哪裏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旁人看來,與其說是算卦的方士,倒更像是個乞丐。
沈慕好奇心起,仔細打量這老者。須發皆白,滿臉皺紋,顯然年紀已高了,再觀其神色,卻還容光煥發,沒有一絲老年人的頹氣。
“來人啊,‘請’這位先生移開尊駕吧。”虞熾嘴上說的客氣,兩位軍士嗵嗵地齊步上前,立時就把那先生駕了起來,作勢要將那算命先生押走。
“住手!”沈慕見狀連忙上前止住。“虞弟,不可無禮。”
那兩名軍士連忙退下,虞熾尤自不解。
沈慕既為將帥,素來不信讖緯命數一說,但卻尊重方外之人。
況且不知那人是何來曆,剛回京師,還是謹慎點好。
再者,這人顯然是有意阻攔,自己久別家園,歸心似箭,得快點想辦法打發了才好。
遂走到那旗下老者麵前微微施了一禮。
“這位老先生,您這卦是怎麼算的?”沈慕畢竟出自世族大家,極有涵養,向那老者微微一笑。
“一卦十金,恕不還價。”那老者吸了吸鼻子,斜乜眼睛打量著沈慕。
沈慕暗暗吃驚,一卦居然要十兩黃金,真是獅子大開口,看來自己是遇上了潑皮無賴了。
沈大帥何許人也,這老小子言語態度傲慢不說,竟然將沈帥當成冤大頭,這建康城中誰敢在他麵前這麼放肆!一眾親隨早已經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老潑皮暴打一頓。
“你這老潑皮瞎了狗眼!虞熾指著那老者大罵,掄拳作勢就要上前就打。
沈慕右手一揮,忙將虞熾攔住。
“大哥!”虞將軍拖著長音喊道,顯是不大理解沈慕為何阻攔自己。
“唉,你還是這麼個脾氣。你現在是在聖上跟前當差,比不得以前在我帳下,一定要改了你這急性子才好!”沈慕回過頭來語重心長地對那虞將軍說道。
“哦,這位將軍是嫌我這卦貴了?我一日隻三卦,一卦隻三言。莫說十金,老子要是不樂意,一千金我也不算。要是老子我樂意了,嘿,就是讓我不要臉麵求著人算我也心甘情願。”
那老者見虞將軍罵自己,竟然不以為忤,反而對他微笑。
右手卻伸向左胸中口袋,緊緊握住一個物事,像是在保護一個寶貝似的。
沈慕見這方外之人出言粗鄙,又見其性格乖僻,很是麻煩,不如試他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