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壽聽他招呼,急忙調轉船頭。
好在伊地知重秀船沒走,正停在海麵上稍事休整。
見到小船回來,伊地知重秀匆忙迎接之餘,又覺困惑,於是問道:“白先生,何故去而複返?”
白廷生見他驚疑不定的神色,便笑了笑,和顏悅色地說:“突然想起來,還有一樁生意,想拜托老兄幫忙。”
一聽又是買賣,伊地知重秀立刻減了興趣,他現在一心隻想早早趕去鎮江,把那五百擔生絲裝船運回國內,好大發利市,立一大功,因此對任何節外生枝的事情,都抱著退而避之的心態。
不過白廷生這次是吃定了他,絕不容他拒絕。
因此還沒等伊地知重秀“鄙人力量微薄,恐怕不能勝任”的話說完,便立刻打斷。
隻聽他說:“你放心,這個生意絕不用你運南送北,也不耽誤你提領生絲,最多五天時間,幫我演一出戲,一萬兩銀子的報酬!”
白廷生知道,現在伊地知重秀手握數十萬的巨利,尋常三五千兩的銀子根本不放在眼裏,因此一開口就是一萬。
旁邊有聽得懂漢話的倭人,此刻都停下了手裏的活,一雙雙眼睛望了過來,隻要伊地知重秀點頭,恐怕他就成了有史以來最貴的一名角兒!
不論換成哪個戲兒精、劇中仙,演一場戲也絕不會有一萬兩的酬傭。
誰知伊地知重秀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他把伸出一根手指,說道:“再加一萬六。”
那就是二萬六千兩。
就連島津春日都瞪大了眼睛,覺得這書呆子一定是瘋了!
誰知白廷生很爽快地道:“一言為定。”
他摸出那張借貸的字據,當場交給島津春日,意思是事成之後,連字據帶人質,一並交還。
伊地知重秀根本沒打算對方會同意,此時不禁愣在當場,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兒。
他一向自認為是島津家,乃至南北九州中最一流的人才之一,甚至放眼日本,他也能憑借自己的潛質,成為一代名臣。
重秀唯一佩服的人,就是本家的第一家老,伊集院忠朗大人,那是傳說中,中國戰國時蘇秦、張儀一流的賢臣。
可是眼前這個明國人,不論手段、魄力,都牢牢地壓製自己,讓他有種極大的挫敗之感。
他搖搖頭,看了一眼站在船頭侃侃而談的家夥,隻好將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專心傾聽後續的安排——他也很好奇,是怎樣的一場戲,能值數萬兩白銀!
其實這一場戲,對外人來說根本沒什麼玄虛,隨便找個草台班子二兩銀子就肯演一天,還不用包食宿。
說白了就是四個字,“投石問路”。
隻因為這條路對白廷生來說太重要,重要到遠遠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所以他肯一口氣花二萬六千兩,來買這一塊“試金之石”!
按照白廷生的計劃,沙船經過簡單的休整之後,從延真島繞行,直接在靖海衛駐地之外停船。
伊地知重秀派了一名懂漢話的倭人,乘小船持書信,上岸至靖海衛麵見大明軍官,請求允許沙船靠岸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