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漢子說一不二!”談寶兒點點頭,也不客氣,徑直走到天狼身前七尺,蹲下身去,手指就地劃了下去。樹林裏土地濕軟,談寶兒手指也不甚用力,就在地上劃出了一寸深的凹痕。
天狼眼見談寶兒認真畫圓,距離自己如此之近,並且是完全背向自己,自己開山刀隻要落下去,便能將他斬成兩半。他心頭跳了跳,卻不敢舉刀。試想一個人敢如此近的將全身空門露給自己,不是傻子就定然是絕世高手,而一個能於百萬軍中取主帥首級的人顯然是後者。
這個圈談寶兒劃得甚是仔細,但過了約莫盞茶功夫,這個大圓已然畫好。他拍拍手,抖去指尖的泥沙,慢慢走到黑墨身邊,翻身上馬,笑道:“好了小弟!你聽好了,我現在要離開這去找我老婆,找到後,我會在前麵的天河邊等你一柱香,你呢,現在放了我的馬,從我出了樹林,你看不到我的馬時便可以開始計時。隻要你在我渡河之前到來,就算你贏。沒有問題吧?”
“沒有,你去找你老婆吧!”天狼大咧咧擺手,一直鎖定黑墨的真氣便收了回來。他是怎麼也不信自己走不出這個圓圈,這會正在研究這個圓圈究竟有多古怪。
“好,那咱們回頭見!”談寶兒點頭,打馬便走。一路疾奔,出了樹林,上了葛爾山下的大道,直朝天河奔去。
天狼看他走得沒有影子了,這才將全身功力聚於雙腿,大踏步朝圈外走去。但如著了魔似的,他一雙腿竟似灌了重鉛,怎麼也邁不動分毫。他大驚失色,忙再次調集丹田真氣,使出厲九齡親傳的滅神輕身術,大喝一聲……腳下依然不動分毫。
啊!這究竟是什麼圈?天狼大驚失色。好在這時候手還能動,他憤怒之下,雙手舉刀過頂,真氣一貫,便朝地上圓圈猛劈……再猛也沒有劈下去,因為他真氣剛一運至手臂,上半身卻也再動不了分毫,他整個人一瞬間變成了一尊石像。
天狼恐懼之極。他早知道神州武術源自上古那些可以和天魔抗衡的大神們,其中武功倒也罷了,和魔族並無兩樣,那些法術卻是有頗多奇妙之處,這次進入神州時魔宗就叫他要小心這些東西。萬萬沒有料到,這少年隨便在地上畫出一個圓來,竟然也是一種神奇之極的法術!難怪,他敢說自己和師父是同一級別的高手!看來以後千萬不能和他動手,天狼你一定要記住!
原來這一個圓圈卻正是太極禁神大陣。談寶兒假借畫圓,暗自卻將體內殘存的微弱真氣以一氣化千雷之術射入地下,按照腳印排列方式在圓上六十四個點各自布下一卦。他此時真氣雖然微弱,但禁神大陣本身就是靠本身真氣引發天地之威,談寶兒此時雖然隻學會了大地之氣,隻能發揮大陣一半的威力,但即便如此,大地之威,也絕非人力所能抗衡,以天狼之能依然頓時被禁住。談寶兒不明此點,對陣法信心不足,陣法一布完立時便借故逃之夭夭,不然他當場便可將天狼誅於箭下。
卻說談寶兒上了大道,一路疾馳,直到回頭再看不清樹林的影子,才大大鬆了口氣。迎麵一陣微風吹來,背心一陣發涼,伸手一摸,卻早已是汗濕夾被。剛才他一直鎮定自若,內心卻是怕到了極點。特別是背對著天狼畫圓的時候,他眼角餘光一直透過胯下再看天狼垂到地上的刀尖,隻要刀光一動,他便立刻就要逃命。隻是當時兩人近在咫尺,天狼的刀若真的砍出時必然會有刀氣,以蹁躚淩波之術能否避過還要打個五折。
此時想來,當時步步皆是驚險!
黑墨奔了一陣,前方卻獨獨不見若兒身影。“莫非這丫頭竟是躲著我?”談寶兒想到這裏,搖頭苦笑不已。
他和若兒這一路行來,都是說不出的快活,此時若兒忽然憑空消失不見,心裏一時說不出的悵然若失。最鬱悶的卻還是為了天狼那混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他一路打馬疾奔,隱隱聽見前方濤聲幻滅,再向前濤聲漸大,隻如千雷翻滾,萬馬縱騰,轉過一個山彎,眼前驀然大亮。放眼看去,卻見前方峰巒如林,一條白龍似的大水從高山連綿中逶迤騰出。
那波瀾壯闊的大水從山間龍奔而來,卻在前方遇到一個巨大的地勢落差,頓時形成一條如星河倒瀉般的大瀑布,驚天動地的巨響就是從這裏發出的。
談寶兒拍馬趕到瀑布片,卻見瀑布下麵是一個約莫十丈方圓的水潭,瀑布的水先積攢在水潭裏,潭水滿後自溢,在前方複又流入大河,最神奇的卻是下遊河水中央忽然凸出一片蘑菇形狀的乳白色的石坪。
談寶兒一生之中還從未見過如此壯觀景象,一時目眩神移,慨歎造物之鬼斧神工,駐足於大水邊,竟將找若兒的事置之腦後。
他彎腰下馬,低身合手掬了一捧水,朝臉上一潑,清涼入肌,一時隻覺風塵盡去。躬身又掬了一捧飲了,甘甜入喉,全身說不出的舒服,倦意頓消。
“真爽啊!”談寶兒好好洗了把臉,忽然愣住。隻見水中那少年斯文清秀,說不出的豐神俊秀,好像似曾相識,卻又陌生而遙遠。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隻是沒有一刻如此的仔細。看著這張臉,想想身上日盛一日的真氣和剛才前所未有鎮定,談寶兒一時搞不清楚到底是談寶兒代替了談容,還是談容代替了他談寶兒。
“咱們兄弟一體,又何必分那麼清楚?”好半晌,他自嘲似地笑了笑,站起身來。他側身看去,卻見黑墨也正低頭在河裏飲水,正想過去幫他洗洗,忽見河光流影裏多了一片模糊的紅影。“若兒!”談寶兒大喜,轉身站起。但他身形剛動,腰間便已是一重,一股巨力傳來,他整個人再也站立不穩,“蓬”地一聲跌入河水裏。
“謀殺親夫了!老子不會……”一個水字未落,一股激流卷來,他整個人頓時被滔滔的激流裹住全身。那窒息之感剛過,下一刻,他全身忽然一陣飄飄蕩蕩,如在雲端,臉頰卻疼痛異常。他又驚又恐,放聲大叫,卻覺耳中盡是雷鳴,將自己聲響淹沒。這一刻,丹田大地之氣陡然自動運轉全身,粘在身上的水似在一瞬間被蒸騰了個幹淨。
談寶兒忽然覺得身體沒有那麼難受了,睜眼看來,卻發現自己被一個巨大的金色光球所籠罩,而自己正順著那條大瀑布向深潭落下。
“媽呀!”談寶兒慘叫一聲,幾乎沒有當場暈了過去。隻是可惜他還沒有來得及暈,身體已經落到了瀑布底部,整個人重重砸進水裏,隨即不待他反應,身體已和著光球浮上水麵。潭下水流依然急促,光球隨波逐流,帶著談寶兒朝下遊流去。剛流出不遠,光球的光度已然變暗,談寶兒雖不明白這光球是怎麼來的,但感覺體內真氣之前是一直不停外流,此時流速卻大不如前,知道是衰弱之兆,心頭大叫:“奶奶個大西瓜,這樣會死人的!”眼光忽然看見前方不遠處就是石坪,暗自一咬牙,將全身真氣外流之勢全速引到腳下,整個人陡然從水裏拔起三丈高,腳一沾水麵,蹁躚淩波術使出,腳尖在水麵兩點,人已撲到石蘑菇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