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我的煙,老板也不方便追問我找那輛麵包車的理由。他摘下嘴上的香煙,探出半個身子給我指了條小路:“我倒是看見從那兒進去了,不過後來往哪兒走就不知道咯。”
我哪還敢耽擱,跟老板道了個謝,立刻向著他所指的那條路過去。這條路夾在兩棟老房子中間,道路不寬不窄,剛好能通過一輛車,地上全是從兩旁樓房上高空拋物扔下來的垃圾,我單手捂著頭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什麼東西砸死,快步向著巷子深處跑去。
穿出巷子,眼前是三條岔路,最左邊通往小區大門,一看就不會是麵包車的行駛方向,至於另外兩條路,一條通往大馬路,一條爬了個坡,通往建在半山腰的城中村。
我一琢磨,如果按照陳定的說法,那這車上大路的可能性就不大,最有可能是上了坡往城中村裏開。
我沿著坡道往上走,這條路不算寬,兩邊都是樓房和違章建築,沒有能夠用來停車的地方,所以如果麵包車真的上了這條路,不可能中途停下,一定是一直往上開。我直接避開所有車輛進不去的小路,順著唯一一條能通車的道路深入了城中村。
這裏的建築分布比棚戶區更雜亂無章,但因為棚戶區正在改造,不遠建起了不少小區,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搬走了,因此雖然雜亂,但人流量非常的少。
我找了幾個當地居民詢問,一部分人根本沒注意過什麼擋著號牌的麵包車,更多的人則完全不願意搭理我,或者隨手給我指了個方向就一口咬定車子是往那邊開了。
我拿這些閑人毫無辦法,隻能無頭蒼蠅一樣在一堆違章建築力亂轉,終於走到了道路的盡頭。這一路上來,我都沒有看見麵包車。
如今路走到頭了,我仍然沒看見什麼麵包車。我找到一個在路邊抽旱煙的老頭打聽消息,老頭說自己眼睛不好,什麼車在他眼裏都一個樣,不知道我說的那輛車到底上沒上來。
我感到萬分無助,站在鋪滿碎石子的路上四處看著,心說難道我推論錯了,那輛車真的肆無忌憚地開到了大路上?
如果是那樣,那距離他們駛上馬路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我是絕對沒有可能追上那輛車的了。
我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抖開市區地圖,找到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想看看那條馬路能通往什麼地方,卻在這時感覺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把。
我愕然轉頭,見一個精瘦的男人站在旁邊,正咧嘴衝我笑:“誒老板,是不是找人啊?”
我合上地圖,遲疑著點了點頭。那男人又笑:“問我啊,我一直在這兒轉悠呢。”
“那……請問你看見一輛遮擋了號牌、車窗全是黑玻璃的車嗎?”
那男人沒立即回答,麵露難色地搔了搔頭腦袋:“哎,一會兒想去打幾圈麻將,就是手裏沒紅錢啊,運氣肯定不好咯……”
我眉頭一跳,知道這人想用消息換錢,但我根本不知道這人到底有沒有看見過那輛車,萬一他騙我,拿了錢卻隨便指一條錯誤的路,我不僅賠了錢,還要白忙活一場?我冷笑一聲,收回視線重新抖開地圖:“你手頭有沒有紅錢我不知道,有沒有線索我也不知道。”
“瞧你這話說的。”男人嗬嗬一笑,指著路邊一棟樓房二樓讓我看,“我今兒就在那兒抽煙,這條路上過了什麼車什麼人,我清楚得很。”
“哦。”
見我不太信,那男人有點著急,又道:“老板,我哄你幹什麼,我真看見那輛麵包車了。”
我一聽這話,就知道有戲,我剛才隻說遮擋著號牌、車窗是黑玻璃的“車”,但這男人卻知道那是一輛“麵包車”,就表示他真的看見過那輛車。我合上地圖,從兜裏摸出一百塊錢塞進男人手裏,男人登時喜笑顏開,但隨即又扭扭捏捏說什麼紅錢總得是個吉利數。
我有點火大,心說這人訛上癮了?佯裝發怒就要從他手裏把那一百塊錢收回來,男人這才忙把錢揣進兜裏,向我道:“一百也行,一百也行,百百得萬嘛。”
“那輛車到底往哪兒去了?”
男人撓了撓鼻子,給我指了一條極為崎嶇的小路。我罵道你他媽逗我呢,那種路別說麵包車了,摩托車都上不去。男人卻道:“老板你別急啊,那輛麵包車在路邊停了一陣,幾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下了車,還夾著一個小子,都順著這條路往後山過去了。至於麵包車,車上還有人呢,把車給開走了,沒再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