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箜篌弦斷為誰傷(1)
盛夏刺眼的陽光,透過濃密的參天大樹,照射到嶺南群山峻嶺中。
一抹如狼似虎的瀑布高聲咆哮,自上飛瀉而下,撞擊到突兀的岩石峭壁上,飛濺出晶瑩潔白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光芒。
瀑布旁怪石林立,大樹高聳入天,樹枝大半陰影投射在瀑布下方形成的深潭中,深潭更顯幽深。
這條瀑布高十餘丈,如一條天際雲練。若是在別處見到這樣的瀑布,也許會讓人心血沸騰。但是在嶺南群山中,這樣的瀑布卻多不勝數。
嶺南自古被稱之為蠻荒之地,在這重山峻嶺中,更有許多未開化的百越蠻族,不僅文人雅士對此避之不及,就連販夫走卒也遙恐不入。
就是在這嶺南之中的這條瀑布頂端,一塊突起的岩石上,負手立著一人。那人一襲黑衣隨風獵獵飛揚,水花迸濺,一滴也未曾落到他身上。
陽光照射到他的臉上,勾勒出如天神般冷峻的麵容。他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射出淡淡的陰影。
這個男子年不過弱冠,但自他身上散發出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卻不由讓人心折。
瀑布上方雜草林立,高可過人,在這盛夏之中幾朵嬌豔的野花點綴其中,迎風招展。
清風微拂,雜草隨風飄動,黑衣男子忽然睜開雙眼。他的眼睛如同深潭般幽深,不由讓人恐懼,深陷其中。
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雜草忽向兩邊分散開來,露出另一端一名十五六歲的紅衣少女。少女手中握著剛剛才摘下的花朵,絕麗的容顏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閃過一絲錯愕,便毫無懼色的迎向黑衣男子。
“你是誰?”黑衣男子一字一句道。他的聲音如同他的容顏般讓人不敢直視。
少女一怔,望望兩邊確定沒有別人,才問道:“你是和我說話嗎?”
黑衣男子雙眼冰冷。少女卻不畏懼,淺笑道:“我不知道這裏有人,我是來采花的,若是打擾到你,我立刻離開。”
雜草陡然合並,將少女所要講的話全都阻擋住。少女輕輕撥開雜草向瀑布走去,她所站的地方立瀑布足有百丈,她不知道黑衣男子是如何察覺。
少女走到瀑布前,黑衣男子已然離去,仿佛他從來就沒來過。
這裏本是少女少時與哥哥一同嬉戲玩耍的地方,是她的秘密天堂。然而被黑衣男子所侵犯,她卻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反而有一絲淡淡的竊喜。
“小姐,小姐……”
小丫頭金瓏兒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一手指著遠處斷斷續續道:“小姐,落霞穀的人來了,四大長老在和他們對峙,他們的穀主也來了……”
她說的模模糊糊,夾纏不清。少女來不及多問便縱身奔去,她的武功不高,輕功卻不弱,晃眼間就將金瓏兒遠遠拋在身後。
風煙閣與落霞穀數百年的恩怨,雙方已到水火不容的地步。風煙閣閣主紀成軒性子懶散,繼位之後便將閣中事物交給孔、墨、莊、周四大長老處理,一個人不知所蹤。
孔、墨、莊、周四大長老乃是風煙閣元老,深受風煙閣與落霞穀世代恩怨影響,思想極是頑固,雙方鬥爭更加激烈。
少女離斷崖還有很遠,便聽到一個聲音朗聲道:“風煙閣雖早從落霞穀分裂出去,但我們依然還是同宗而祭,我敬四位長老是長輩才未出手,若諸位再敢傷我穀中弟子,”他一字一句道:“喬某決不輕饒。”
這個聲音如此熟悉,少女抬頭望去,斷崖上一襲黑衣獵獵飛揚。他抬手一揚,一道極光從他手掌中爆出。那一掌瀟灑至極,渾若天成,仿佛萬物的力量都聚集在其中。
黑衣男子有意立威,這一掌用了九成功力。掌風擊在斷崖另一側,斷崖瞬間爆裂,亂世紛紛落下。
孔、墨、莊、周四大長老被這一掌勁氣所逼,不由飛身後退。眼中都不禁閃過一絲詫異,這個少年如此年輕,功力卻高這種地步,就算紀成軒在此也未必能接下這一掌。
這就是傳言中落霞穀百年難遇的奇才。十二歲悟透落霞穀最高絕學“煙波浩渺功”,十五歲繼承穀主之位,廢除長老之製,獨攬穀中大權的落霞穀穀主——喬裔。
少女抬頭目不轉睛的望著那襲獵獵飛揚的黑袍。不知是不是被那一掌所震撼,少女幾乎忘記了語言,忘記了呼吸。
黑衣男子目光淡淡投來,他眼神如若深潭,不由讓少女沉淪。
仿佛千萬年的等待終於有了歸宿。這一刻這個男子永遠駐進了她心裏。這不僅僅是一個女子對於男子的愛慕,更是一個凡人對她所景仰神祗的頂禮膜拜。
少女知道這是不允許的,但她依舊如同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為了生命中的那絲光亮,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