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徒火起,周瑜上馬就跑,我也狂奔起來——阿青和兀突骨不夠級別參加這個葬禮,他們都在城裏。
孟獲這副身板厲害得沒話說,我以勻速跑在周瑜的馬後,狂奔了至少有八九裏的樣子,直到進了丹徒城門,周瑜才跑出我的視線。
進城之後,隻見街上到處是胡亂奔走的人,似乎有不少軍人在打殺平民,街上躺著一具具血肉模糊的人形,不少房屋在燃燒。城門處聚集了一小隊騎兵,周瑜在詢問黃蓋,我湊過去聽,總算了解了大概的情況:
原來孫權的計劃是雙管齊下。他留了朱然、周穀等幾個親信率數百部曲在丹徒,計劃待我們大隊出城,就奪城關門。如果墓前行刺不成,還可以守城甚至調兵消滅我們這幾百人。丹徒城裏駐軍不少,但完全沒有大將,突然亂起,立刻陷入一片恐慌,幸虧從吳侯府衝出一批孫策舊部,擊潰了叛軍,活捉了朱然。
“朱然已經被捉了?怎麼還這麼亂?” 我問,周圍一片喊殺聲、哭叫聲、火焰燃燒聲,似乎叛亂正在擴大,幾個平民向城門跑來,看到我們又改變方向往西跑,煙火中衝出兩個士兵,舉著長矛戳向他們後背。
“軍士在趁亂搶劫。” 周瑜沉著臉回答,他問黃蓋:“我們的人都在哪裏?”
黃蓋說:“一部分在保護吳侯府和你的住處,還有幾隊人在保護城門和輜重,程都督的命令。”聽他口氣,似乎對這個命令有些不以為然。
周瑜下令:“我去吳侯府,你和不勞立刻帶人清街,你知道怎麼做吧?順便教一下不勞,從北向南清完一趟,你們就分兵。”
黃蓋答應了一聲,讓手下士兵分一匹馬給我,他拿過一麵紅旗,嚓嚓撕開,給我們每人一塊紅布。他和手下士兵都紮在左臂上,我也跟著紮上。
看著我們紮好了紅巾,黃蓋說了句“跟我來”,就縱馬衝了出去。我們追上剛才那兩個士兵,他們正在搜檢地上的兩具屍體,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他們追逐的兩人。黃蓋催馬而上,直接踩倒一個,手中長刀斬落,砍倒了另一個,隻聽黃蓋大聲喝道:“忠於吳侯的士兵出來,紮上紅巾跟我走,百姓回家,亂軍殺無赦!”
我們周圍的混亂立刻停止了,百姓們呆呆地站在路邊,一些士兵跑到黃蓋馬前行禮,然後過來領取紅巾。我清楚地看到他們每個人都背著大小不一的包裹,其中好幾個人的兵器上都有血跡。
我學到了寶貴的一課。
叛逆者被殲滅並不等於混亂並沒有結束。亂世裏真正的破壞力量在這時可能才剛剛爆發,不知發生了什麼的士兵已經開始燒殺搶掠,點燃了不少民房。不少地痞流氓也混跡其中,大肆搶掠。本地富戶不多,為了搶奪少數的獵物,流氓和士兵,士兵和士兵之間又開始互相廝殺。
我們一路上見到互相爭鬥的人,一律衝上去就打,然後給腦筋靈光或者運氣好先過來投降的紮上紅巾,手腳慢的就驅趕著蹲在路邊,等候發落。
貫通丹徒城南北的大街就此清完,黃蓋帶人去下一條街,讓我帶著騎兵留在街上巡視。我惦念著兀突骨和阿青,要求去清理臨近吳侯府的那條東西向街道。黃蓋說他去周瑜住的那條街,讓我先把吳侯府前的街道清幹淨。黃蓋遞給我一大塊紅布,說了聲“小心,不要心軟”就走了。
我帶著十幾騎轉上通吳侯府的街道,這裏也是一片烏煙瘴氣。
一個士兵抱著一個大包裹從路口拐角的房屋出來,一個中年男人跟在後麵,小聲哀求。士兵就在我麵前站住,看了我一眼,然後回身一腳踢翻那男人,在他身上亂踩。那士兵很年輕,可能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表情並不凶殘,隻是不耐煩。
我氣得渾身發抖,卻感到四肢無力,忽然意識到身後的騎兵都在等我指示,下意識地縱馬向前,那小兵丟了包裹,滾到一旁,我跳下馬衝過去狠狠一拳,小兵利落地閃開了。我左手摟過去抓住他後頸,揪到麵前一頭撞上去,小兵的身體變得軟綿綿。我雙手抱住他,把他扔進了路邊的火裏,小兵猛地跳起來。我爬上馬,伸手向一個騎兵要來長矛,使出全身力量擲過去,把他釘在火堆裏。小兵的慘叫聲響徹街道,周圍突然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