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選妃子的事情也是所托非人,蒲元這造假犯真是小家子氣,當了丞相還是一心為私,總想順便撈點油水,於是到處許願說他美言幾句讓對方家的姑娘當王後。結果老子一個秀女都沒看到,這件事情就穿了幫,一大幫窮凶極惡的酋長峒主打上門來送王後,兀突骨居然帶著手下用轎子抬著妹妹直接送來了。他妹妹比他還高,沾上胡子就是曬黑了的姚明。我隻好拿著我的擂鼓甕金錘頂住大門不讓他們進來。
我建國一個月,開國大典還沒有舉行,兀突骨為了尋找合適的木頭搭建開國大典觀禮台,砍了峒外一棵最大的樹,他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樹幹上一個樹洞裏是我們峒子最小的一個廟,供著一個小山神。這個“拆廟事件”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陣子我每天都閉門不出,廢寢忘食地忙著起國號,在“神龍帝國”“逆天王朝”和“萬萬歲人民民主共和國”之間斟酌,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卻被當作了不敬神靈、魚肉百姓、胡作非為的首惡。
我老爹大義滅親,第一個站出來批評我大逆不道,辭職不幹還聚眾造反,我的哥哥以及童金環三結等沒能搶到“前將軍”稱號的四大將軍都加入其中。這幫亂黨秘密開了一夜的會,要推翻我。
幸好南蠻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吃早飯的工夫,連全峒耳朵最背的呼家老爺爺都聽說了這件事,我吃早飯的工夫,先後有八個人跑來報信。
我吃完早飯正要召集手下捉拿亂黨,就聽孟優跑來說亂黨浩浩蕩蕩地來捉我了,我隻好跳後牆逃走,蒲元和朵思這兩個奸臣本來還想賣主求榮,可是他們的民憤比我還大,被迫也跟著跑路。
我們跑得倉促,本來逃不過追捕,還好阿青、兀突骨等幾個忠臣追了上來,還帶來了至關重要的幾匹馬和大象小白。忙牙長沒能跑掉,這笨蛋回家去跟他老婆告別,卻被他嶽父大義滅親地生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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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敢向北,怕被蜀軍抓住——上次銀坑峒保衛戰之後我這副模樣也算小有名氣了。就向東走小路去交州。
叫做小路,其實根本就不是路,很多地方甚至需要我和兀突骨兩人上前徒手拔樹,披荊斬棘地開路出來。從雲南到廣東,地圖上看就那麼一點點路程,現代坐火車最多一天一夜的事情,我們足足走了一個多月。
為了湊路費,我們一路賣掉了所有用不著的牲口和貴重物品,最後連阿青的一對金環和我的小白都賣掉了。
這一個多月過來,我真正體驗到了什麼叫後悔。如果可以選擇,我現在寧可回去娶恐龍妹,每天吃生冷的食物,衣服一萬年沒有洗過,睡在潮濕多蟲的草地上,還被迫跟著兀突骨幹打獵的粗活,這樣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過了。
疾風識勁草,板蕩見忠良。我們出發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孟優、樹皮婆婆等六個家夥悄悄串通,某天夜裏帶著一半的馬匹偷偷溜走了,留下了封信說,他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覺得大夥兒的氣多半已經消了,而跟我這麼亂闖比回銀坑峒更危險,所以他們決定回去碰碰運氣。隻剩下兀突骨、阿青、蒲元和我。聽蒲元讀完信,兀突骨憤怒地一拳打在旁邊一棵大樹上,打得那樹劇烈搖晃,然後說:“我特別提醒過他們,還是沒人叫醒我!”
所謂禍不單行,打架摔跤是南蠻男子的主要娛樂,即使在如此狼狽艱苦的旅行中,每天宿營後兀突骨仍然興致勃勃地張羅著“來一把”,而我不幸淪為了他眼中唯一合格的對手。我當然沒有什麼興趣,可是由不得我。結果兀突骨比諸葛亮更早地上演了七擒孟獲,不過後來我也在戰鬥中多少學到了一些南蠻流行的獸王拳,這本就是強調蠻力的拳法,配合孟獲得一身怪力,我漸漸還能贏上一兩盤。
蒲元展現了人的多麵性,在這次逃亡中表現得比任何人都像忠臣,他是最後一個不叫我陛下而改叫孟獲的,而且一直無比感人地扛著那一對大錘。
就在我們快要窮得即將賣馬步行的時候,我們終於到了交州城。
交州城門口很熱鬧,許多人急急忙忙地往裏走。
阿青拉住一個人,問:“大哥,你這麼急去哪兒?城裏著火了?”
“不是,我們去刑場看殺神仙。”
阿青看我,以為自己遇到了生僻的漢語。
我了然於胸,“是黃巾吧?”
“不是,是真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