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柳鵬在內的海北高層,雖然對外國人一直維持著禮節上的尊重,而且外國人可以在海北鎮的轄區之內可以自由行動甚至傳教,但是這些海北高層內心深處仍是一群極度保守而且以自己的曆史與文化自傲的中國人。
如果朱恒輝成為天主教徒的話,肯定會在海北軍的高層引發巨大的波瀾並影響到他的進一步升遷,象馬立年專門找他談話安排位置這樣的好事肯定不會輪到他。
隻是朱恒輝卻沒有正麵回答鄧玉函的問題,他隻是十分溫和地說道:“我隻是覺得凡事應當都善始善終才對……而且我們不是朋友嗎?”
他是把鄧玉函看作了自己的真正朋友,而鄧玉函也伸出了自己的雙手說道:“對,我們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既然這樣的話,我想我可以向你泄露一點聖教的內情!”
雖然朱恒輝是鄧玉函的秘書官,但由於他隻是慕道友而不是天主教徒的教徒,他還是不能接觸到天主教內真正的核心機密。
隻是他雖然感謝鄧玉函的格外厚愛,內心卻是有些深不以為然:“是不是龍華民神父又下達了什麼不合時宜的命令。”
對於山東天主教來說中,現在他們遇到的最大困難並不是方方麵麵的現實困難,而是龍華民神父這位在華耶穌會會長的種種製約甚至是極不合理的命令。
朱恒輝與鄧玉函之所以能成為朋友,就是因為對抗龍華民對於山東天主教不切實際的指手劃腳中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隻是鄧玉函卻是告訴朱恒輝一個相當重要的消息:“你應當知道,保祿現在已經官複原職而且獲得了晉升,而且他有機會再進一大步……”
保祿就是徐光啟的聖名,赫赫有名的聖教三柱石之首,在天啟年間他就已經是禮部右侍郎,隻是迫於時勢他在天啟三年以後就處於長期歸隱狀況。
而崇禎皇帝即位以後眾正盈朝,徐啟光這位信仰天主教的進士相公借機得以複出,甚至還獲得了比曆史上更高的地位,那就是直接晉升成了禮部左侍郎,甚至成為禮部尚書的主要競爭人選。
當然不管鄧玉函還是朱恒輝都知道這徐光啟所謂的破格晉升完全是因為大明現在需要天主教會的支持,或者說,需要天主教會提供技術上的全麵支持,好替大明王朝打造出一支歐洲化的軍隊。
而這對於海北軍是十分不利的局麵,偏偏現在濟南府與北直隸的那幾支新軍就是在天主教會支持下用歐洲式的操典訓練出來的,以至於西洋天主教士已經成了大明朝廷眼中的紅人。
如果說曆史上大明朝廷對於引進西洋技術還有種種疑惑的話,現在海北鎮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完美的典範,加上大明麵臨的形勢似乎比曆史上更為險惡,所以大明與天主教之間的合作也變得極其愉快起來。
龍華民之所以嚴禁山東天主教對海北鎮提供技術輸出與研發服務,也是因為他更看好徐光啟與大明朝廷之間的關係,至少不能讓海北鎮與大明朝廷之間的技術代差過於懸殊。
而且天主教與海北鎮之間的合作已經越過最初的蜜月情而進入了深水區,龍華民覺得自己必須敲打一下海北鎮才能讓他們明白天主教與耶穌會的真正力量。
朱恒輝本來就了解這種情況,他告訴鄧玉函能夠理解這一點:“雖然對於我們海北鎮來說這或許不夠完美,但對於聖教來說,這已經足夠完美了!”
至少這件事絕對能促進天主教在中國的全麵發展,但是鄧玉函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恒輝,我想你沒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
他說出一段朱恒輝根本沒想到的隱私:“龍華民之所以最近這麼強硬,甚至說要我把絕罰出教,是因為保祿在京師發展教徒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進展,他甚至……”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他甚至有可能把大明的一位頂層人物發展成為聖教的一位信徒,徹底改變聖教麵臨的窘迫局麵。”
一位大明的頂層人物?是首輔、次輔、閣臣還是司禮太監或者禦馬監太監還是六部尚書?
如果徐光啟能發展出這麼一位天主教的忠實信眾,那對於天主教來說絕對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是朱恒輝正以為鄧玉函想要讚美這件事的時候,鄧玉函卻拍著朱恒輝的肩膀沉聲說道:“但是我的朋友,我已經告訴龍民華與保祿,即使他們能把中國的皇帝發展成聖教的信徒,對於我們麵臨的困境仍然是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