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樞剛從龍口返回,現在一臉興奮地說道:“柳帥的意思自然是支持父親放手去幹,阿爹,隻要龍口這條線不斷,咱們袁家就有數代富貴,那象苗、諸、範氏,遇到這種激變之年還不知收斂,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袁氏是睢州世襲百戶出身,既然是世襲百戶那自然必須考取功名才有一條活路。
至於原因自然是世襲百戶雖然是鐵飯碗,大多數世襲百戶、千戶都可以與國同休,但是光有襲職不能在衛管事就是一個虛職而已,偏偏一個在衛管事的實缺往往是有三四個衛官家族爭奪,袁氏即使能偶爾爭到一個在衛管事的位置,也不能保證下一代人還能在衛管事,因此就費盡心力在功名路上衝出一條血路來。
但是袁可立中了進士之後,仍然保存著幾分衛所官的氣質,看得清是非曲直,知道鄉宦無法無天下去必然是自取滅亡之道,因此他走的路線比較穩妥,現在聽到自家兒子袁樞說起本地鄉宦的事情,當即問道:“苗思順自取滅亡,這是他自己選的路子,咱們何必多事!”
隻是袁樞卻是壓低了聲音說道:“可是我聽說這件事牽涉到禇氏,阿爹您覺得應如何處置?”
袁可立卻是笑了起來:“何止是牽涉到禇氏,咱們歸德府的鄉宦哪一個不是目光短淺,隻看到蠅頭小利就跳出來螳臂擋車!”
袁可立家族與禇泰初家族同在睢州,平時也常被人拿來相互比較,大家都覺得袁可立雖然做到了登萊巡撫,而且頗有政聲,但是論權勢之重卻不及禇氏十分之一,禇氏隻要一聲號令,整個中州都要天搖地動。
可是在袁氏父子眼中,睢州禇氏這種做法卻不是長久之道,那邊袁樞已經明白過來:“阿爹的意思是這件事我們要多留些心!”
袁可立點點頭,雙方同在睢州,一個是詩書傳家,一個卻是橫衝直撞,平時自然少不了衝突,袁可立雖然是君子風範,但是這種時候也懂得落井下石:“不要多留心些,而且我覺得以禇泰初的膽量辦不下這樣的大事!”
“莫不是?”袁樞一下就明白過來:“是咱們河南四大鄉宦聯手辦下這案子?”
袁可立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隻是說道:“所以說自取滅亡螳臂擋車!”
袁樞當即問道:“我再跑一趟龍口提醒一句柳帥?”
袁可立卻是搖了搖頭:“現在還是合適的時候,等著建奴越三岔河攻襲寧錦才是合適的時機!”
袁樞不由豎起了大姆指道:“阿爹想的比我更周全些!”
袁可立卻是笑了起來:“我這輩子恐怕都做不到兵部尚書,隻能指望你們了,所以海北鎮的事情當然要多用心些!我可是在你們身上寄以厚望了,龍口那邊即使不能多跑動,兗州府那邊你也得用心些!”
袁樞當即明白了袁可立的真意:“阿爹說得極是,我馬上就照阿爹的意思去辦!”
而此刻的女真貴族與將帥們卻陷入了一種極度的喜悅之中,他們從來沒想到居然有這麼一種神奇的局麵。
柳河之戰,女真斬級不到五百,繳獲戰馬不到七百,盔甲也不到七百,但是這場小規模戰鬥的結局卻是現在關寧軍至少出現了五萬人的逃亡,關寧軍的最高指揮官甚至一度下達了盡撤關外的命令。
即使是當年的撫順之戰、遼沈之戰、廣寧之戰也不曾出現如此神奇的局麵,而現在卻是明國寄以最大厚望的這支關寧軍因為一次規模不大的戰鬥處於即將全軍崩潰的地步,據說每天都有數以百計的關寧軍成為新軍。
明國雖然千方百計補充關寧軍的兵力,但是補充得越多逃亡得也越多,現在關寧軍的兵力幾乎隻有戰前的一半。
隻是遼陽的諸位貝勒、台吉來說,這是一件莫大的喜事,幾年來因為海北鎮崛起而導致的心頭陰雲變得無影無蹤。
今年對於大金國來說是真正的好年頭,先是在海蓋之戰挫敗了北進的海北軍,接著在義州大敗毛文龍軍,同時繳獲了很多朝鮮人口與財物,不但彌補了海蓋之戰的損失而且還有所富餘,而現在因為柳河之戰關寧軍已經成了一顆即使成熟的果實,大金國隨時過去采摘。
因此莽古爾泰第一個站出來發言說道:“得趕緊出兵了,再不出兵,恐怕這十幾萬關寧軍都逃光了,咱們什麼都撈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