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三月底了,哪怕是這銀子今天就能到位,這條商路也得明年才能打通,而柳鵬也是鬆了一口氣:“我靜待佳音,對了……姚姐姐,我倒有一份小小的功勞送給田少監。”
姚卓覺得自己最艱苦也是最刺激的一次談判,明明隻是動動嘴皮子而已,偏偏她現在是一身香汗,仿佛身子骨都軟了,但是她又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就是一下午的買買買,也不如此刻愉悅的十分之一。
什麼寂寞空虛冷現在一掃而空,姚卓心情好得沒話說:“功勞?什麼功勞?”
柳鵬在開口之前卻是要確認一下田少監的宗教信仰:“我得先問一問,我們田少監信不信聞香教?”
姚卓很放鬆地倚在椅子上,目光流轉,眼角流露著慵懶的風情:“怎麼說?你跟大乘教有仇?我夫君信的是紅陽教混元老祖。”
紅陽教就好辦了,內府宦官因為人生際遇的緣故雖然大多信佛,都希望有一個完完整整的來生,但是他們大部人信的隻能算是附佛外教,最主流的是皇姑寺的西大乘教,其次就是萬曆時期時興起來的紅陽教,至於信仰聞香教的宦官雖然不少,卻不算主流。
紅陽教是北直隸韓太湖所創,萬曆二十三年韓太湖到京師傳道,走通了禦馬監程太監、內經廠石太監和盔甲廠張太監的門路,一時間教務大盛,而且因為走通了經廠石太監的門路,紅陽教甚至在內府經廠印製了大量精美的教門寶卷。
雖然韓太湖在萬曆二十六年早死,但是紅陽教在大內仍然很有影響力,很多宦官、宮女都是紅陽教的忠實信眾,甚至連田立義這位都知監的少監都成了紅陽教的信眾,要知道都知監可是負責皇帝外圍警衛的機構,普通的地下教門很難滲透進去。
而柳鵬當即說道:“既然田少監信的是混元老祖,那事情就好辦了,我便長話短說,聞香教要造反!”
柳鵬沒欣賞到姚卓那詫異莫名的神情,姚卓隻是很隨意地吐氣如蘭,送出了一陣香風:“就這麼一件事嗎?有證據嗎?”
柳鵬當即答道:“沒什麼證據,就是拿出了證據也不能拿聞香教幹什麼,但是咱們縣內有個典史,卻是聞香教中人……”
“縣裏的典史?”現在姚卓的眼睛就亮了:“你可以確認嗎?”
聞香教要不要造反,這跟姚卓關係實在不大,但如果田少監在這裏的話,肯定是如獲至寶,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因為這普天之下,沒有這些高級宦官更忠誠的存在了。
他們這些高級宦官兼具貪婪、蠻幹、小聰明於一身,但是縱然他們有再多的缺點,但是沒人會懷疑他們的忠誠,因為他們得來的一生富貴都是得自大明王朝的緣故,如果換一個朝廷,他們現有擁有的一切就會盡化烏有,因此他們可以說是大明最忠心的一批人,甚至比那些最有氣節的文官還要忠誠一些。
因此田少監在這裏的話,肯定是會把這案子辦成了大案,不抓幾百個案犯出來絕不罷休,但是姚卓卻不一樣,她隻在意自己這邊能在這件事上撈到什麼樣的好處。
她很快就明白過來,田立義絕對能在這件事上撈到莫大的好處,自從韓太湖早死之後,紅陽教在宮中京中的教務就大不如前,而王氏父子的聞香教就成了宮中的新貴,到處在宮中發展信徒,不斷引來了皇姑寺與紅陽教的聯手打擊,有很多一心向佛的老太監都希望這不知趣的聞香教能栽一個大跟頭。
自己這方麵出去抓住聞香教一個痛腳,狠狠收拾一下聞香教,這些老太監當然會開心,不但紅陽教這邊的老太監會給田立義記一功,而皇姑寺那邊也不會虧待了田立義。
一想到這一點,姚卓就想快刀斬亂麻,把這個案子給破了,而柳鵬也給出了一個明確的答案:“這人用意很毒,抓了縣裏的壯班在手裏,又收羅了數百悍匪在手,一旦有變就不堪設想。”
隻是姚卓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她纖手一揚:“那明天我跟你跑一趟縣城,看看這位典史老爺到底是什麼來路,居然敢信了聞香教!”
雖然都說聞香教一心向善,但是隻能大太監和勳貴才有資格信得,象典史這種級別這種位置的官員信仰這種民間教門,本身就是一種政治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