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良久,龜本終於不敢再不接電話,那隻手顫抖了兩下,在無人為他阻止電話的響聲中,隻好硬著頭皮拿起電話,先來了個立正,而後開始不住地“嗨,嗨。”
一番哇哩哇啦的緊張通話,龜本終於緩緩地放下了電話,但他額頭上浸滿了汗珠,臉色如同死灰一般,難看又嚇人。
候二鬼盯著龜本那張死人臉,有心想打聽,可又不敢開口,因為,侯二鬼心裏清楚,這個時候打聽電話裏的情況,這不明顯是在給龜本上眼藥?所以,唯唯諾諾著不敢言語。
雖說父親聽不清對方說話的具體內容,但就龜本那副懊惱,沮喪的表情還用他猜嗎?不用問,龜本肯定又挨訓了,並且他能聽的出來,這次比以往那一次都嚴厲。
龜本放下電話不再徘徊了,而是一屁股坐到他那張來之不易的椅子上,開始沉默不語。
龜本臉色如此的陰沉,侯二鬼好像心疼了,隻見他鼓了鼓勇氣,便打聽起電話裏的內容。
龜本好像還不想讓侯二鬼知道通話內容,坐在他的椅子上依然低頭沉思,久久不想說話。
然而,平時靠活眼皮生存的侯二鬼今天不知為啥?卻成了死眼皮,剛才明知道哪句話問不對就會招來龜本的斥責,但還是不恥下問。
然而,出乎意料,龜本並沒有斥責侯二鬼,而是瞄了他一眼,最後不得不把尚力剛才在電話裏又在罵他蠢豬,說前幾天殺鬼閻羅炸了飛機巡邏車,為什麼不向他報告,等等一連串通話說出來。
難怪通電話時龜本“嗨”個不停,原來又是在罵他。這樣的場麵,這樣的情景,如果累計算起來,不僅龜本扳著指頭都難於算清,恐怕就連侯二鬼也難於給龜本報出一個準確的數字。
其實,龜本沒有完全把話說出來,他隻是把剛才電話裏尚力警告他,已經很多日沒有給部隊輸送給養了,前方已經出現了給養危機,命令他,必須馬上想辦法提供給養這番話道了出來,其他的就留在了心裏。
門外,父親一直靜靜地聽著,聽得心花怒放,五髒六腑仿佛都是花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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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本大佐,我看殺鬼閻羅並沒那麼可怕,隻要我們下決心圍剿,再死死地抓住各村的保長,我想,用不了多長時間,殺鬼閻羅必定會不堪一擊!”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出屋外。
木村?父親對木村的聲音太熟悉了,他的聲音就像狗熊吼叫,甕聲甕氣,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想,他沒死?
刹那間,父親開始後悔當初沒聽曹奎的話,把木村的腦袋剁下來,以致讓他借屍還魂逃了個活命。
木村的確沒死。那次,父親以為木村被打死了,曹奎要剁他的腦袋他就心軟了,沒有讓曹奎砍掉木村的狗腦袋。在他的意識裏,殺人不過頭點地,木村既然都已經沒有生命特征,再剁他的腦袋就顯得沒有人性了,所以他就沒讓曹奎下手。
誰料,他們一撤走,木村竟然借屍還魂活了過來,帶著滿臉血跡和那個槍眼兒,跌跌撞撞回到了孟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