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笑,但當著侯二鬼,木村的麵沒敢笑出來。
“木村太君,侯先生,俺跟你這麼多年交情了,咱還能說假話?”父親說著,用手一指地上,“不信你倆看,這地上還有馬蹄印和馬車軲轆印嘞。”
兩個人惱怒著往地上瞅。果然,散亂著馬蹄印和馬車輪子留下的印痕,像畫圈圈一樣,伴著散落的馬糞一片一片。
木村突然掏出手槍,頂在父親頭上,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張村長,你的,說謊話,死啦死啦的!”
二叔一看木村要蠻橫,不幹了,一把把木村的手槍推開,氣憤地說:“木村,恁還有沒有良心?俺給你們忙乎了好幾天,不說好罷了,到頭來卻得到你們這麼個回報?不行咱就去找穀口司令官,讓他給評評理!看俺做得對不對?”
侯二鬼本來想再來個含沙射影,詐唬一下父親,讓父親乖乖說出實情,可他沒想到,木村竟然掏出王八盒子頂住了他。二叔和木村麵對麵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把個沉悶的場麵搞得緊張不堪,誰也下不了台。侯二鬼隻好打圓場說:“不要誤會,不要誤會,木村太君跟你們開個玩笑。”
“有這樣開玩笑嘞?”二叔懊惱著問。
“什麼開玩笑?”木村似乎也不買侯二鬼為他打圓場的賬,推開二叔,再次把手槍頂在父親頭上。
父親並沒有膽怯冰冷的槍口,臉“吧嗒”撂了下來,怒視著木村說:“木村太君,就恁疑心重,俺剛才跟恁說的明明白白,恁咋就不相信呢?不信,你問他們,”父親說著,一指二叔和那幾個人,“他們可都是證明人,你不信俺,可你應該相信他們吧?”
包子,三妮子,大舅一看父親讓他們說話,清楚父親這是在暗示他們都要說話,於是急忙連連說:“是這麼回事兒,是這麼回事兒。”
木村看到在場的人都是一個口徑,知道再問下去也是徒勞,隻得鼻子一哼,掃興地收起槍,而後說道:“追!”
大門外的日偽軍聞聲而動,三輛摩托車屁股冒著黑煙在前開道,日偽軍緊隨其後,亂哄哄地就出了沁河村,向西追去。
父親望著侯二鬼,木村遠去的“鬼影”,長長舒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罵著說:“追去吧狗雜種!糧食早送到部隊了,還等著恁追呀!”
殊不知,後半夜父親就安排人力物力,把糧食按著霍隊長指定的地址,讓村裏十幾掛大車裝的滿滿的,悄悄地送往了八路軍駐地。
籌糧的事兒在村裏搞得轟轟烈烈,鄉親們沒有不知道的,而宋老師卻被蒙在鼓裏。當他得知此事,頓時就泛起了嘀咕。他想了半天,終於從中悟出了原因,心說,這一定是張鐵錘還記恨我跟梅兒的事兒,故意不讓我知道。
其實他猜錯了,父親和二叔不讓他知道的真正的原因,是那次護送八路軍小分隊過龜本哨卡,他剛回來龜本就追到村裏,大家都懷疑是他告的密。雖然當時父親對這件事沒有做任何表態,但他還是決定先不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