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酒是熱的,但那是第一窖嗎?不是,這幾天已經生產出好幾窖都被弘康竹一拉走了,隻能說今天算是第一窖,一出來就給龜本送來了,所以,龜本喝著酒是熱乎乎的還留有餘溫。
再說沁河村,馬二流子聽說父親受到了龜本的好評,“忽騰”又想到了自己,他覺著有父親跟龜本這層關係,他很快也能攀上龜本這條高枝兒。一想到要有好事等著,他突然像變了個人似得,不僅不再煙廠偷著吸煙,而且手腳也幹淨了。
從那次馬二流子被父親訓斥了一頓,他手腳的確幹淨多了,煙廠不再今兒丟這個,明兒又丟那個,煙廠的防火防盜自然也就省去了父親和二叔不少心。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煙廠開張就兩個月,這天,父親又把馬二流子叫到辦公室。
馬二流子還是一身破棉襖,破棉褲,兩個腳指頭露在外麵,要多寒磣有多寒磣。他以為父親又把他叫到辦公室,又要訓斥他。所以站在父親麵前就有點手足無措,他瞅著父親問:“有得哥,恁找俺不會是又要開除俺吧?”
父親被馬二流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問話逗樂了,他“噗嗤”笑了,說;“這回找恁不是壞事,是給恁發工錢。”
馬二流子一聽不是他擔心的事,是給他發工錢,臉上的緊張之色頓然消失,擦著梁上的冷汗喜形於色地說:“有德哥,俺還以為恁又要訓斥俺呢,原來是給按發工錢,嘿嘿。”
工錢很好算,馬二流子一個月三塊大洋,父親當著馬二流子一塊一塊點清清後,隨後便遞到他手裏。馬二流子還有點不敢斷定是真是假,就拿起一個放在嘴上吹了一下,當大洋在他耳邊發出“嗡嗡”的響聲,這才放下心,神采飛揚地揣進兜裏。
父親說:“二流子,這錢不能都喝酒花了,你看你這邋遢樣兒,拿著這錢去理理發,再買兩件像樣的衣服倒持捯飭自己,別給咱煙廠酒廠丟人現眼。”
“恁放心放心,這錢俺還有大用處呢,不會亂花,”馬二流子答應著,喜滋滋地跑出我家,來到沁河村廣場的大榕樹下看見一幫婦女正在說笑,立刻就把大洋往空中一舉,說:“各位在座的嫂嫂弟妹都聽好了,誰給他說媳婦,俺這手裏的錢一半就給誰。”他說著,得意地掃視了一遍所有人。
然而,在場的沒有一個人給他捧場,或者馬上就說:“俺給恁說。” 婦女們都知道馬二流子是個媳婦迷,每天把找媳婦掛在嘴邊。當她們看見馬二流子拿著錢又喊找媳婦,一個經常拿馬二流子開涮的婦女便說:“哎,二流子,有個老母豬恁要不要?”
“說啥呢?”馬二流子瞥了拿他開涮的婦女一眼,掃興地把大洋往兜裏一揣,露出豁牙不高興地說:“沒正事兒。俺跟恁說嘞都是心裏話,不信恁看,”他說著,又把大洋掏了出來,得意洋洋地說:“俺從張家煙廠剛開嘞工錢。”
又有一個婦女看見馬二流子手裏真有錢,於是就說:“馬二流子,外村有個傻閨女,恁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