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從莊稼地裏露出黑乎乎的小臉,高聲回答:“我們是殺鬼的祖宗,是你閻羅爺爺!”
森島似乎能聽清殺鬼閻羅,但好像又搞不清楚這四個字究竟何種含義,於是就胡亂咋呼著,放了一陣槍,一看頂不住丟下兩個倒黴的死鬼,帶著其他的幾個監工,忙忙如喪家之犬撒腿就往孟莊跑。
第二天,候二鬼像個幽靈似得來到我家,當著我家所有人的麵向父親傳達龜本的口諭,讓他必須在短時間內把殺鬼閻羅找出來,否則拿他是問!
父親一聽急了,侯二鬼拿著雞毛當令箭,龜本一個沒頭沒腦的口諭,就讓侯二鬼如此如此張狂,不由得火冒三丈。隻聽他說:“侯先生,龜本這下的啥命令?他這不是在逼著姑子生孩子?恁都不知道殺鬼閻羅是誰?俺又咋知道?再說,俺上哪兒給恁找去?”
“這個我管不著,”侯二鬼信誓旦旦地說:“殺鬼閻羅出現在你們沁河村莊稼地,跟沁河村的人肯定脫不了幹係,龜本大佐懷疑。。。懷疑跟你們村有關,你必須找出來!”
“找不出來,恁願意咋就咋!反正俺就這一個人,要命有一條!”父親一聽侯二鬼不說理,頓然氣的火氣往上撞,當著所有人的麵,於是就乒乒乓乓就跟侯二鬼幹了起來。
父親今天的表現完全出乎大夥意料,他仿佛要把對侯二鬼積攢多年的怨恨都發泄了出來,他們還真的沒見過父親如此橫眉冷對。
不過,父親這是在演戲做給侯二鬼看,他心裏清楚,跟龜本打了三年的交道,已經摸清了他的路數,知道龜本這是在敲山震虎,想用這一招兒把他嚇唬住,然後乖乖讓他承認,他就是殺鬼閻羅,或者揭發他人。
然而,父親能上他的當嗎?他心想,甭說俺們就是殺鬼閻羅,就是不是,俺也不給恁個狗日的找,更不會承認自己就是殺鬼閻羅!父親說完,把頭一低,便不再吭聲。
一個怒氣衝衝火冒三丈,一個信誓旦旦瞎咋呼,場麵很是尷尬,氣氛也很緊張。
侯二鬼不知被父親強硬的態度給頂住了?還是害怕今天的事鬧得太僵了不好收場?隻見他翻騰了幾下猴兒眼,沉默了片刻,馬上一改霸氣十足的麵孔,露出一點點極其不自然的笑容,把話鋒一轉拉了回來。隻聽他說:“張村長,沁河村是龜本大佐命名的模範村,你們家呢又是龜本大佐冠名的模範家庭,這兩年你們跟大日本皇軍關係搞得不錯,大佐對你也挺讚成的。至於今天的事,大佐也沒有完全就是逼著你們把殺鬼閻羅找出來的意思,我來呢,無非就是受龜本大佐委托,讓你們以後多提防著點抗日分子。”
盡管侯二鬼說的比唱的好聽,但剛才前後兩種口氣,完全就能讓父親和那些維持會的人聽出來,他在瞪著眼說瞎話,還是想用咋呼這招兒咋出破綻,結果,目的沒有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