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本沒想到,沁河村還有人知道西洋留聲機。他看了一眼樂隊,隨即就擺了擺手,示意樂隊停止奏樂,改換了西洋留聲機。
隨著留聲機響起,哭喪一般的喇叭裏就響起了日本舞曲。
緊接著,那些日本藝妓便從“出將”門出場了,伴著留聲機的伴奏扭動著腰肢,跳起了軟綿綿的日本舞蹈。
那時候的農村人誰見過這種場麵?鄉親們看到一塊鐵皮卷成的大喇叭居然“哇哇哇”能放出聲來,他們都感到稀罕。於是有人就問身邊的人:“哎我說,那玩意兒叫啥?叫留聲機?”
”不知道,“被問的人搖頭回答說:“俺家沒那玩意兒。”
二叔領著黑子,一隻手摸著腰裏的王八盒子,虎視眈眈地望著龜本直運氣。
台上的父親把台下的情況,以及二叔的舉動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二叔不是個穩當人,他稍微不操心二叔就會給他惹出麻煩事。於是他就衝二叔使使眼色,警告他,恁給俺安分點兒。
看到父親的警告,二叔掏出了伸進懷裏的那隻手,擠出了人群。三妮子,包子就像二叔的跟屁蟲,他走到哪兒,兩個人就跟到哪兒,形影不離。
村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熱鬧,說說笑笑。就在這時,人群裏突然傳出侯二鬼狼嚎一般的喊叫聲。
”嗯,咋回事兒?”
“他照相機沒啦?”
正看熱鬧的村民被侯二鬼這麼一咋呼,頓時騷亂起來,紛紛向侯二鬼張望。
侯二鬼瘋了似的帶出亂找。剛才,侯二鬼準備到台下再拍幾張藝妓們演出的場景,他在人群中往台前擠,當他擠到台前伸手摸拍照時,忽然發現照相機沒了。就這麼快,誰偷的不知道。照相機就在侯二鬼胸前挎著,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不翼而飛。
發生了這樣明目張膽的蹊蹺怪事,這下把龜本氣壞了,隻見他頓時變了臉色,一改剛才笑容滿麵的臉色,氣急敗壞地大罵:“八嘎!八嘎!”
父親一瞅候翻譯的相機丟了,也嚇壞了,他不敢怠慢,他知道龜本就是衝著照相來的,這照相機被人偷了,就像掏走了他的心肝一樣,他焉能善罷甘休?於是父親也大聲喊著找照相機。
然而,偷了的人不說,沒偷的人說不知道,父親喊了半天也沒有一個人有反應。
龜本的臉色像個外國雞,一陣紅一陣白,要多難看那有多難看,站在台上氣呼呼地怒視著台下。
這時候,啞巴趙江一蹦一跳不知從那兒跑過來。他來到戲台前,東瞅瞅西看看,看到台上有日本藝妓正在盡情表演,就用手指著台上直說啞語。
馬二流子嘴裏叼著一根龜本剛給他的香煙,悄沒聲地來到啞巴身邊,詭異地瞅瞅旁邊,而後便附在啞巴耳邊不知說了幾句啥話,就見啞巴突然收斂了笑臉,憤怒怒視站崗的鬼子兵,幾步跑過去,伸手就從一個鬼子兵腰間拔出他的短刀,“撲哧”一聲,就捅進了一個鬼子兵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