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亞的記性越來越差了,有時候上午才發生的事情,沒到下午便會忘得幹幹淨淨,他總覺得自己一直就生活在恐懼當中,可具體害怕些什麼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也許是那個永遠都不會停止的噩夢,或者是生活本身。
值得少年慶幸的是,他也並非忘記了所有的事情,至少關於實驗中心的記憶,他就非常非常的深刻,到現在他能還清楚的記得孫博士花白的頭發,以及黃新醫生那白得刺眼的襯衫。當然還有每天早晨送到他嘴邊的可口飯菜,不過讓他想不通的是,那時明明自己吃得很多,可現在居然還這麼瘦,好像飯都被他吃到別人的肚子裏去了。
這幾天劉亞一直有點心緒不寧,總有種被監視的感覺,每次暴露在陽光下的時候,脖子都涼颼颼的。自打醫院給自己來過電話,要求去複查,回來之後,他就老是莫名的心悸,最近更是連屋子也不敢出了,隻能憋在家裏看電視。
今天早上一起來,他就接了個奇怪的電話,電話那頭聲稱是嶺上市天體研究協會的,內容主要是和他預約一下,希望他下午3點後他可以留在家中,對方會派人來和劉亞麵談,順便確定了一下他的地址。劉亞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什麼時候和這天體協會又扯上了關係,不過既然人家能聯係到他,那說明一定有事情,隱約間,他猜測該和上次的隕難事件有關係。
下午3點,門鈴準時的響了起來,劉亞扔掉遙控器,跑去開門。門口站著一個中年人,那人禮貌的欠身打招呼,並遞上一張名片——嶺上市天體研究協會副會長萬象。劉亞將來人讓進屋內,給他倒了杯水,兩個人就坐在沙發上聊了起來。萬象很有學識也很健談,他說他們這個天體研究協會其實是個民間組織,是由幾個老頭子發起的,因為近期研究的主要課題是那次隕難,所以業內人士都戲稱他們的組織為“天劫”。“天劫”成立有段時間了,也招了好多誌同道合有活力的年輕人,大家工作得很愉快,收集了不少這方麵的資料,但對於隕難最開始的一段時間卻有太多的空白,希望能請劉亞這個第一目擊證人回去協助研究。當然,聘請不是義務的,同時萬象許給了劉亞一些好處,對於閑在家中的他來說,萬象報出的那組數字的確具有極大的誘惑力,劉亞沒多做考慮就答應了下來。
兩人之間的關係又融洽了許多,有說有笑的,閑聊的話題也越扯越遠,但劉亞的直覺告訴他,他們現在還沒有到正題,萬象來的目的不單純如此。
萬象盯著劉亞看了一陣,然後隨手抽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他,劉亞有點不明所以的接了過來。
“給我這個幹嘛……”話還沒說完,萬象身後牆上掛著的石英鍾就掉了下來,摔在櫃子的棱角上,玻璃碎片四濺,劉亞下意識的扭頭躲避,抬手遮住眼睛。臉是躲過了一劫,可少年的手臂內側卻被劃出一道不小的傷口。
萬象起身,一邊示意他拿手帕捂住傷處,一邊很自然的拿出櫃子裏的急救箱,然後熟練的開始幫劉亞處理起傷口來。
“這……這……”劉亞還未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頭腦有些發木,嘴也跟著不大好使了。
“有些事情是可以預見的。”接著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但是結果無法改變!”好象這麼說也不太容易懂,所以他停頓了一下又換了個說法“就是說,我們的終點被確定後,隻能選擇到達那裏的路徑。”“舉個例子,剛才我看到的是鍾掉下來,你受傷,然後自己急救。我能做的是幫你最後做下治療,卻不能不讓你的手被割到,即使我剛才想辦法避免了,馬上還是會發生別的事情而令你受傷的。這樣懂了吧?”
也許萬象根本就沒必要和劉亞解釋這些,因為此刻年輕人心裏實在是混亂不堪,他壓根就沒有在意萬象是否能幫他避免什麼但沒有去做,而是覺得這未卜先知的能力實在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