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四野裏殘留著冬日還未融化完的白雪,這一小堆那一小堆,點綴在荒蕪的大地上,像是給這蒼茫的大地繡上了朵朵清麗的白花,為難看的冬末之景增添了一抹亮色。
早晨除了幾聲雞鳴,便聽不到別的聲音,一陣風吹過,寒冷之中帶著一絲生機,卷起了地上幾根枯黃野草,吹散了幾縷衝天的炊煙。
雙手緊了緊身上到處是補丁的粗布麻衣,一個頭上頂著亂糟糟長發的少年,齊肩的長發隨意披灑,從露出的麵容來看,倒不像頭發那麼髒亂,但也是麵色蠟黃,少年十五六歲左右,鳳眼薄唇,身材精瘦,看上去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少年麵色平靜,手裏提著一把入鞘長劍,劍鞘好似剛剛做成,不曾上漆,似緩實急的沿著山路向著遠處的樹林而去。
“今天一定要多打幾回幹柴,賣了之後應該能買一壇春雨樓的杏元釀,劉老生前除了那些詩書文章,最愛的便是這杏元釀了。”
腳步不停,少年嘴上不時低語,腦中想著怎麼才使得今天能夠收獲更多的木柴用來換錢去買那杏元釀。
少年名叫周淵,十五歲,觀塘鎮人士,五歲時隨母親逃難來到觀塘鎮,不過同年來到觀塘鎮的母親便因病去世,留下五歲的周淵和不到一歲的周淵弟弟。
周淵努力的想聽從自己母親的遺願照顧好弟弟,但是現實是如此的殘酷,五歲的小孩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照顧其他小孩了,不久周淵弟弟也死在酷寒的冷風中。
年紀還小的周淵很是難過,一個人在街頭默默的哭了一晚上,但第二天腹中的饑餓感卻促使周淵不得不去找吃的,但由於年紀實在太小,根本找不到什麼吃的。
母親和弟弟的相繼離去使周淵就成了一個徹底無依無靠的孤兒,為了生存下去,什麼都不會的小周淵隻能和乞丐一樣去吃鎮中客棧所倒掉的剩菜剩飯.
然而僧多粥少,小鎮中這些年因為逃難而來的乞丐也很多,所以剩菜剩飯也不是那麼好得的,周淵年幼力小,自然搶不過其他的乞丐,往往隻能得到一些其他乞丐剩下的,而剩下的這些可不是什麼剩菜剩飯,而是雜臭難聞的‘泔水’。
除了其他乞丐會搶走大半的剩菜剩飯外,不時的一些野貓野狗也會來搶食,無所依靠的小周淵隻能依靠這些從泔水桶裏撈出的剩飯,如野草般卑微而又堅韌的活著。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四年,四年間周淵日日與貓狗爭食,夜夜與其他乞丐搶奪那些看上去好點的剩菜,為了活下去,幾乎所有的苦難,小小周淵都遭受過,四年間幼小的周淵恐懼彷徨過、哭泣祈求過、無助絕望過。
恐懼孤獨一人時的黑暗,流浪彷徨淒冷的街頭;搶不到一點兒剩飯,一人忍著饑餓與傷痛默默哭泣,極度饑餓在凜冽的寒風中祈求有人能給一口吃的;被別的乞丐打得渾身傷痛,從而無助的蜷縮在地上,期望上天能夠幫幫自己。
無比絕望到看不到一絲希望,然而上述的一切並不能對周淵的現狀有所改變,每一次彷徨哭泣後,周淵隻得從新爬起,與乞丐們爭搶那點可憐的剩飯。
四年的乞丐生涯讓周淵明白不論恐懼、哭泣、祈求還是絕望,一切的情緒發泄和卑微求取都沒用,全都不能改變自己在生死間的掙紮的狀況,而自己所能依靠的就隻有自己。
所以為了生存下去幼小的周淵放棄了那些無用的哭泣哀求、無助絕望,選擇擦幹淚水,強忍傷痛,帶著倔強帶著執著,頑強的活過了四年。
同樣四年的生活也讓周淵明白,要生存要活著除了讓自己變得比別人強外沒有其他的辦法,必須得爭必須得忍必須得變得比別人強。
比貓狗強所以爭,其他乞丐比自己強時就得忍,而為了生存就必須得變強,因為隻有變強了才能搶到好的剩飯,這些成了周淵能夠生存下來的基礎,是生死掙紮間領悟出來的生存之道。
九歲時周淵在一家叫做春雨樓的客棧找到一份砍柴的活計,剛開始周淵甚至都沒有錢買柴刀,隻是在鎮子西山的垃圾場那裏,找了三天找到一把還看得過去的鐵劍用來當做柴刀砍柴。
那把鐵劍寬有三指,長四尺四寸,劍身筆直且布滿了晦澀玄奧的花紋,劍刃上多達十多處的缺口,整把劍鏽跡斑斑,送給別人估計別人都不會要。
但當時九歲的周淵卻並不這樣想,摩挲著手裏沾滿了垃圾場中特殊臭味兒的斑駁長劍,周淵心裏異常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以後不用再靠吃‘泔水’過活了,有了這把鐵劍就有了希望。
鏽劍沒有劍鞘,為此周淵特意找來木塊用鏽劍削成劍鞘,往後的日子裏,鏽劍便再沒離過周淵的身邊,雖然鏽劍並不鋒利而且砍柴也並不方便,但周淵卻是從來沒打算換過。
自從擁有了鏽劍砍柴以後,周淵的日子雖然依舊過得清貧,卻也比吃‘泔水’的日子好了很多倍,趁著閑暇的時間周淵自己還在鎮子外進入山林的路邊上用幾塊破木板和幾枝樹丫搭了一個家,家雖破但勉強能夠遮風避雨有個容身之處,不必每日的流浪於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