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克心中一動。
他本是大戶人家出身,後因家境敗落不得不淪落江湖。他聽出杜遠的話中似乎有招攬之意,立刻點頭哈腰地接上話茬說道:“其實演義話本上寫的東西全不可信,江湖上的日子哪有那麼好過的,似我們這般,一個月能吃一回肉就不錯了。”
卓非凡有些奇怪:“似你們這般江湖好漢,不都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麼?沒錢的話,盜兩家為富不仁的人家就行了,怎麼至於混到這種田地?”
“哪有這種好事,這都是評書先生編出來騙年輕人的。現在有錢人家哪家不請幾個護院的,再說了,便是真的得了手,也會讓衙門裏的公差下了海捕文書,以後到哪都得躲躲藏藏的。”
藍罪己也說道:“其實江湖上很多評書都是那些成了名的大俠請人編的,主要是為了宣揚宣揚自己的事跡,若是被哪位不曉事的官員聽到,真以為他們是評書裏說的那麼威武,說不準還有機會混上一官半職的。”
“另有一種,便是在江湖上與某人結了仇,卻又打不過人家,便使人編了書四處汙蔑於他,此種人最是可惡不過。”
歐陽克說得咬牙切齒,杜遠心中疑惑,看了真觀大師一眼。真觀大師會意,附著杜遠耳邊解釋道:“歐陽克也是這種人的受害者,杜侯爺可看過一本名字叫做射雕……的書?”
杜遠和卓非凡同時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怪不得我聽著你的名字覺得這麼熟悉,你便是白駝山的歐陽克哪!”
歐陽克苦笑道:“也是在下沒本事,否則也不會一至於斯。”
杜遠小心地問道:“在書中說來,你不是已經死了麼?”
歐陽克還未回答,便先發出一聲千回百轉撕心裂肺的長歎聲。
原來歐陽克本是西域白駝山莊的少主子,偶爾做些走私的業務,日子倒也過得其樂融融。
可有一次到中原進貨之時,這歐陽公子卻不合迷上了一位黃氏姑娘,於是在她身上撒下了大把的銀兩,但卻總不能一親芳澤。在歐陽克看來,那黃氏姑娘對他也未必無意,隻是他父親視財如命,每回去見那位黃姑娘,總少不得要花銷一筆。但愛情這東西總是能讓聰明人變傻,歐陽公子就這麼傻呼呼地陷了進去。
到了最後,歐陽公子的貨款也花完了,黃氏父女也不見了蹤影。這時他才知道,原來遇到了仙人跳了。
杜遠一皺眉頭:“歐陽公子便這樣就算了?難道也沒去把這場子找回來?”
“當然不能就這樣算了,也是因為在下當初年輕氣盛,否則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歐陽克苦笑著說道。
“在下也是一時不忿,於是便大江南北地托江湖好友尋找她,哪知那黃姑娘騙了一大筆錢之後,便從了良,嫁給了襄陽府的守備郭大人。郭大人見在下在外頭敗壞了他夫人的名聲,便將在下以走私罪抓了起來。那黃老頭子更是惡毒,花錢使人寫了那本書,說在下是個無惡不作的花花公子。至此江湖上的朋友也都看我不起,在下出獄之後無奈之下,隻得投了星宿海。唉,不過好歹也算撿回一條命。若不是在下散盡家財四處打點,恐怕此刻還住在襄陽府的大牢裏呢。”
杜遠唏噓良久,安慰道:“歐陽兄弟不必如此傷懷,所謂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要想東山再起也不是沒有機會的。”
歐陽克福至心靈,拜倒在地:“還請二位侯爺收留歐陽克這個江湖淪落人。”
藍罪己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也同時跪了下來:“還望二位侯爺連藍某也一起收留了吧。”
江湖中人勞碌一生,往往沒有什麼好歸宿。不是死於尋仇便是在某次比武時嗝屁,實在是一個風險度極高的行當。若是能夠投靠上一位有官家背景的強勢人物,這樣一來等於捧上個鐵飯碗,若是主人背景夠硬,便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也得巴結討好。
杜遠將手虛虛一伸,示意二人站起來:“二位不必如此多禮,其實二位已是獨踞一方的豪傑,此時不過是差一個機會而已。在我的手下,反而耽誤了二位的發展。”
“狗屁的一方豪傑哦。”
見杜遠不肯收留,藍罪己有些失望地小聲嘀咕了起來:“在那窮山惡水之地,有什麼發展前途?也隻是半死不活地混口飯吃而已。”
杜遠哈哈大笑:“看起來,藍教主還沒發現你的優勢所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