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爾斤吉特開始猶豫了。這一場豪賭賭的可不止是他一個人的生死,而是整個部族。他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可是要讓他現在放棄,他又十分的不甘心。如果現在放棄了,他就得淪為鐵多雄的手下,也許勃爾斤部都無法再重新崛起,大汗的寶座將再不是他所能奢望的。
最後幫助他下定決心的,不僅是匈奴人內心裏潛藏的狼一樣的賭性,還有賽音諾的一句話,一句小聲得僅可以讓他們倆聽到的一句話。
“勃爾斤汗,杜莊主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勃爾斤吉特全身一震,不可致信地看著賽音諾。
賽音諾是匈奴四大部族汗王中最保守的一個,同時他也是一個種族至上主義者。他看不起除了匈奴人以外的一切種族,殘忍好殺而又狡詐多智這兩個特點巧妙地在他身上融為了一體。
勃爾斤吉特也曾想過,杜遠不會在草原上隻找他一個代言人,但他想不到另外一個杜遠的幫手居然是向來看不起漢人的賽音諾。到底是什麼促使他們的合作呢?
賽音諾板著臉低聲附著勃爾斤吉特的耳朵說道:“等到打下了東疆,鐵多雄就要登基稱皇。我被內定為左相,你是右相……”
勃爾斤吉特明白了,賽音諾本來不會把正氣山莊當作自己的平等合作夥伴,但鐵多雄登基稱皇將打破匈奴百年來的規矩,這已經觸及了一向保守的賽音諾的底線,怨不得他會和杜遠合作。
再者說來,匈奴人可不同於漢人,攥在手裏的實力有多少才是最重要的。一旦坐上了什麼左相、右相之類的位置,看起來是位高權重,實際上他們倆便不得不離開自己的部族,來到匈奴王庭做一個人質。而以鐵多雄的手段,勃爾斤部和吉爾吉部如果群龍無首,他又怎麼會不下手並吞掉這兩個部族,以使得他紮合台部一家獨大呢?
好狠毒的計策呀!
勃爾斤吉特恨恨地想道。如果這次不是與正氣山莊掛上鉤,自己的勃爾斤部恐怕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不過細細一想,勃爾斤吉特又出了一身的冷汗。鐵多雄想做匈奴皇帝的心思大家都可以猜到,但把具體的時間以及登基之後分封的官職表搞到手上,可就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到了。這份官職表如果也是杜遠給賽音諾的話,那不是說明……
勃爾斤吉特不敢再想下去了。
匈奴四大部族的汗王無一不是機警多智之人,也無一不是野心勃勃之輩,雖然手段不同,但牧馬中原是他們共同的願望。可是勃爾斤吉特現在驚恐地發現:一個他認為懦弱無用的民族裏,居然隻是隨便出了一個正氣山莊的莊主杜遠,就可以不動身色地掌控匈奴的局勢。而自己和賽音諾居然都成了他手裏的一個棋子。如果等到他真的大權在握,帶領匈奴人進攻中原的時候,又會怎麼樣呢?
對於額則剛才對鐵多雄隱隱透出來那不恭敬的態度,勃爾斤吉特心中也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莫不是他也和正氣山莊有聯係麼?
勃爾斤吉特的眼睛掃過一個個正在大吃大喝,與左右談笑風生的數十個小部落首領,心中浮出了一個想法:在這間金帳裏麵,到底還有多少和正氣山莊勾結在一起的人呢?
鐵多雄微笑著看著勃爾斤吉特在底下冥思苦想,心中卻在暗暗冷笑:你們這三大部與正氣山莊暗地裏勾結的事情以為我不知道麼?可惜你們都弄錯了一件事。你們以為我要在打下東疆之後才登基,可我偏偏今天就要做皇帝。你們是因為我的手下都在進攻東疆所以才會來這裏見我,枉想發動政變吧。可惜你們卻忘了,你們的手下兵馬也被我派去了潼關與明國大軍對峙,而在匈奴王庭裏我還有兩萬隻對我盡忠的王庭禁衛軍。哪怕你們派了再多的勇士混入了這個那達慕大會的現場,我又怕你們什麼?待會隻要我一登基,再將你們扣下,整個大草原就成了我的掌中之物了。
想到此處,鐵多雄不禁得意起來,把眼光投向了李思遠,遙遙對他一舉杯。
以漢製漢這個想法還真不錯。杜遠啊杜遠,我雖然沒料到你的本領有這麼大,大到居然可以聯合三大部族一起與我為敵的地步。不過恐怕你也沒有料到,我身邊還有一個和你一樣聰明的漢人在協助我。這一次,我可不會再對你起什麼憐才之心了。這個李思遠說得對,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慘忍。要怪就怪你棋差一著吧。隻是不知你現在混在誰的隨從隊伍裏,你可曾想到你成功發動叛亂的那一刻,便是你的死期。
在一片歌舞生平的掩蓋下,劍拔弩張的雙方都努力作出很輕鬆的姿態來,互相微笑著敬酒。杜遠和李思遠兩人都把自己隱藏在暗處,用冷靜的目光注視著在作秀的匈奴貴族們。
這兩個天才軍師都把眼前的這些位高權重的匈奴貴族甚至還包括他們的大汗都看作了自己手中的一個個小小的棋子,開始了他們之間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