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碗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兩隻青瓷白花碗上同時出現了缺口,杜遠和王胡子將酒同時一口喝幹,相視長笑。
王胡子揮退眾人,大力地拍著杜遠的肩膀說道:“能喝酒喝得這麼豪爽的都不是什麼壞人,咱倆的恩怨算揭過去了。”
杜遠心中腹誹:能喝酒的都是好人麼?官場中人誰不會喝酒,恐怕把你逼得走投無路的那幫家夥酒量也不會太差吧。
不過麵上杜遠可不敢露出不恭之意,畢竟自己和李娟兩條小命都在人手裏拽著呢。就算自己殺得出去,李娟也是死定了。
所以杜遠誠心誠意地勸導道:“小王哪,你還是收拾收拾包袱趕快跑路吧,聽我家那口子說,驍騎營的人已經在路上了,馬上便會包圍黃崗山了。我也不能在這多待,你還是快把李娟交給我吧。”
王胡子吃了一驚:“難道官軍連談判都不談了麼?布政使賀衛不是一直想招安我麼?”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案子牽扯了多少官員進來,莫說有人不想讓你被招安。便是你真被招安成功,你最終也逃不了一死。”
王胡子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也知道我是注定沒有什麼好下場,隻是官軍圍剿越來越頻繁,做強盜是做不了多久了,我也隻想為兄弟們謀個出路而已,想不到連這都沒辦法做到。”
杜遠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王胡子雖說算不上什麼俠盜之流的人物。但為人豪爽,平素雖然也曾騷擾百姓,但是為惡不倒也不多。可惜名聲太響,為那些齷齪官員所利用。現在想要回頭走正道已不可能了。
杜遠此時酒氣上湧,俠義心腸發作,當即取出地圖指著南海邊上的島嶼對王胡子說道:“唯今之計,你隻有乘著朝庭水師尚弱,出海暫避風頭。等風聲小了,再回來也不遲。不過你的行動越快越好,若是等驍字營合圍黃崗山,你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王胡子恍然大悟,一拍腦袋說道:“對,現在陸上已經待不下去了,隻有泛舟海上還有一線生機。兄弟,大恩不言謝。今後但有差譴,我王胡子隨叫隨到。隻是今日再不能和兄弟痛飲下去了,我要收拾行妝馬上轉移。你先把那丫頭帶走吧,來日咱們有緣再聚。”
兩人都是行事但憑好惡不問因由,豪爽果決之人。王胡子馬上叫人去把李娟領到山寨門口。然後拱手作別。
待杜遠到了大門口,容顏憔悴的李娟已等在那兒。她從小到大都被人百般嗬護,從未經過風雨。雖然也是個錦衣衛,但危險任務有誰敢讓她出,她到底還是一個未長大的小孩而已。前日她被王胡子綁票,一直被關在小黑屋裏。門外的土匪雖有王胡子的嚴令在,不敢進來騷擾。但汙言穢語卻總是難免。把這小丫頭嚇得捂著耳朵瑟瑟發抖。
她擔驚受怕了這麼久,乍見熟人,也不管從前是多麼的害怕這個妖怪,不由撲到杜遠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杜遠看這嬌俏刁蠻的小丫頭被嚇成這個模樣,心中憐意大起,輕拂著李娟的秀發,溫言撫慰道:“好了好了,有我在這,沒有事了。”李娟卻不理他,依舊撲在他懷裏哭聲不止。
看看李娟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把的往自己衣服上抹,杜遠打趣道:“咱們的未來女神捕怎麼成了一個花臉小貓了。你現在就不怕我這個妖怪了嗎。”
李娟抽抽噎噎地吸著鼻子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天你的樣子有多可怕,人家那天是被你嚇著了嘛。”
“怪我怪我,那天我一時心情不好,倒累得李大小姐給嚇壞了,我向你做揖,我向你認錯。”
李娟破涕為笑,嬌嗔地輕輕捶打著杜遠。杜遠裝作害怕的模樣,躲躲閃閃地抱著頭不敢還手。
嬉鬧了好一陣,杜遠見李娟似乎恢複了一點精神,便拍著李娟的肩膀說道:“咱們動作可得快點,若是王胡子又反悔了可不好辦。”
李娟溫順地點點頭,攜起杜遠的手一同下山,邊走邊問道:“杜大哥你怎麼來得這麼快呀,我本以為還得受幾天罪呢。杜大哥你不知道呀,那群土匪這幾天一直在門外罵我,還不讓我吃飯。以後你一定得幫我報這個仇。”
這小姑娘初脫險境,又恢複了她嬌俏的樣子。當初雖曾被杜遠瘋狂的樣子嚇了一大跳,但大多數小女孩子心中有著大俠騎著白馬勇救佳人的情結,此次她雖吃了苦頭,但兒時夢想居然成真,居然真的有一個風度翩翩的年青英雄孤身救他脫險,一時間心中又是羞怯又是歡喜,不由對杜遠好感大增。
杜遠的麵色卻凝重起來:“我乘著夜色先來,若冰化妝成我的樣子,和小卓在後麵拖延時間。咱們若不快些,隻怕這下山的路上會有些麻煩。”
李娟哪知其中內情,隻覺得有父親在此,誰敢對他們不利。拍著胸脯保證道:“杜大哥你放心,有我爸在,就算是劉坤也不敢動咱們。”
杜遠目光深隧,望著遠方的飛揚的塵煙歎了一口氣:“但願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