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最大的一個人擦擦額上的汗水,對王胡子說道:“老大,走了這麼久了,看樣子官軍一時半會是追不上了,要不咱們稍一會吧。”
王胡子一看原來是手下之中,武功最高,資曆也最老的八卦掌秦雙河。雖然不願就此休息,但看著這年近六十的老人已是氣喘籲籲,狼狽不堪的模樣,便生生把拒絕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裏。點點頭道:“那咱們便在這裏休息一下吧。不過時間可不能太久,這牛頭山地勢險要,若有埋伏咱們可插翅難飛。”
聽王胡子發話休息,幾個手下都長籲了一口氣,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下,紛紛掏出水袋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水。
其實現在包括王胡子在內,四個人都已經疲憊不堪。畢竟在出城路上跟公差打了幾場,雖然有人自願留下掩護,但也實打實地硬拚了好幾架。加上隨著人流一起擁擠出城,體力損耗也極大。自刻一坐下來,身子一鬆斛便誰都不願起來了。
暗處隱伏的李若冰看見王胡子坐下喝了水,身子忍不住一動。杜遠馬上把手覆在她手上,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先別動手,待他們休息一會,會更加的疲憊,到時咱們再動手把握就更大了。”
李若冰奇怪地看了杜遠一眼,雖不明白為何王胡子休息之後反而會更累,但還是信任地衝著杜遠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果然不過一會,坐著休息的幾個人精神漸漸開始放鬆,身上的肌肉一鬆弛下來,便覺得混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無一處不痛。若是剛剛憑著一股精神血氣還撐得住,現在越休息卻越覺得手足酸軟,連刀也提不起來了。
這時杜遠才把手一揮,二十幾個如狼似虎的錦衣衛衝了出來,將四人圍在當中。草叢中也突然冒出十幾個執著弓箭的人,寒光閃閃的箭頭正對著王胡子。
四人臉色驟變,心中暗暗叫苦。
王胡子眼光往四下一掃,正好看到了杜遠,意外地說:“原來竟是你?怪不得你那天不願與我結交。”
杜遠抱歉地一笑:“對不住了王兄,如果在另外一個場合,另外一個地點,在下很願意和你結交一番,可惜在下為友人所邀,必須得緝拿你歸案。”
王胡子這才醒悟過來,一拍腦門:“原來今天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我說怎麼會突然有不長眼的公差上門來找我麻煩,我說怎麼杭州城裏會謠言紛飛,盜賊四起。原來都是你安排的。隻是你將這場麵搞這麼大,不知有多少人家因你流離失所,你又怎麼忍得下這心。能讓閣下這麼重視,寧願讓這麼多人受苦也要在我麵前演上這麼一出戲,王胡子真是榮幸得很哪。”
杜遠很老實地告訴王胡子:“其實光對付你一個人倒也不需要這麼搞出這麼多事來,我搞這麼大場麵還是為了杭州將軍劉坤和杭州知府林瑞民。”
王胡子一時氣結,半晌說不出話來,鬧了半天人家根本不把你放在眼中,自己卻毫不知恥地往臉上貼金,實在是很丟人的一件事情。
杜遠卻象沒覺出什麼來,繼續解釋道:“劉坤他們本來想等到你的精銳部下來齊之後,在花燈會上動手,將你們一網打盡,那樣死傷的百姓會更多。現在雖然杭州城裏的老百姓遭到一點財產上的損失,但是至少比丟了命強吧。”
“劉坤為何要對我動手,我不是已經準備投誠官軍了嗎?”王胡子很不解地反問。
杜遠象是一個小學老師一樣,耐心地解說道:“這些年你做過多少案子心裏應該有數。有多少案子是冤枉栽在你身上的你也應該知曉。要是讓你就這麼投了官軍,萬一哪天重查舊案,那你讓宣告破了這麼多重案的諸位大人該如何是好?何況你在朝中毫無根基,就算是投了官軍,你也可能隨時將你格殺。現在隻有和我們合作方是你唯一的生路。”
王胡子卻豪邁地向天一笑。舉起了手中的長刀,道:“可惜我從來隻相信自己手中的刀。閣下的好意我王胡子心領了,若是剛才你下令動手,我確實沒有反抗之力,可是現在我精力已複,想要王胡子人頭的,便自己上來取吧。”
杜遠看著王胡子的眼神就象看著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那眼神看得王胡子很不安:“其實若是剛才抓你,說不定還得損失我幾個得力手下,可是現在抓你的話,我不信你還有反抗的能力。”
王胡子剛想問為什麼,卻覺得腦子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就這麼躺倒在了地上,腦子裏轉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為什麼眼前這一臉正氣的家夥,笑容卻這麼猥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