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遠斜睨了馬如龍一眼,也沒打算理他,自顧自從他身邊走出門。
馬如龍卻一下子把揪住杜遠的衣領,把他給拉了回來,因為盛怒,他的臉變成了鐵青色,兩眼噴著洶洶的怒火,嗓門陡然提高了一倍:“少給我來這套高高在上的樣子,老子見得多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
杜遠也火了,猛地揚起巴掌,欲往馬如龍臉上拍去,卻又懸在空中,仰起臉來,微閉雙眼,口中念念有詞:“空氣如此清新,世界如此美好…… 一、二、三、四、五 …… ” 馬如龍愣了,嘟噥道:“這搞啥名堂,裝神弄鬼嚇人不是 ? ” 杜遠的眼皮抽筋似地顫了顫,終於睜開了。“我這是製怒 …… 這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製怒方法 …… 他娘的我這個怒看來是製不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 ”
怒既是製不住,杜遠便跳了起來,一掌拍碎了桌子,指著馬如龍的鼻子大罵道:“你他娘的知道什麼,你以為我不喜歡李若冰嗎?我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我憑什麼就說喜歡她,憑什麼保證他的幸福。何況這個世上還有另一個更加值得她愛的一個人。”
馬如龍不甘示弱,抬手便拍碎了一張凳子,後來覺得氣勢不夠,又摔了兩個茶杯:“這我不管,反正若冰喜歡你,你便得喜歡她。否則我便打碎你的腦袋。”
馬如龍雖然是個公差,但也算半個武林中人。而恰好杜遠也習過幾天的武。所以兩個人先是提高嗓門對罵,然後互相比賽著用手掌拍桌子拍椅子拍磚頭,把房間裏可以拍碎的東西統統拍碎了。直到房間裏沒有東西可以再讓這兩破壞狂拍的時候,兩個人就紅著眼睛象兩匹狼一樣對視著。再後來就扭成了一團。
打完一架的兩個人呼呼地喘著大氣,又鼻青臉腫地互相攙扶著摸到了酒窖裏,你一碗我一碗地開始喝酒。仿佛想用酒把剛才戰成平手的恥辱給洗刷掉。
喝到後來馬如龍這麼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哭了,眼淚鼻涕嘩嘩地往下流,一點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一邊哭他一邊拍著杜遠的肩膀:“兄弟你好福氣呀,若冰這麼好的姑娘都看上你了,你咋就不知道珍惜呢?你咋就能讓這麼好的姑娘為你傷心流淚呢?”
杜遠沒有馬上回答,隻是安祥地微笑著,把一碗碗酒象喝白開水似地灌進了嘴裏。
馬如龍扯著嗓子大吼大叫起來:“你要不喜歡她把她讓給我呀。”然後又繼續抱著壇子喝起酒來。把眼淚和酒混合在一起喝進了肚子裏,才放下壇子眼神迷離地搖搖頭:“你就是把她讓給我,她也不會嫁給我的,我就是一個大老粗而已。她怎麼會喜歡我呢?”說完腦袋一歪,就這麼沉沉地睡了過去。
杜遠一直微笑的臉垮了下來,一直積蓄在他心靈裏的愧疚感越來越強烈。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一個過去一直存在著的、僅僅是被自己的刻意裝出的小醜模樣和刻意的遺忘掩蓋著的更深刻的真實往事。
杜遠象是對著已經沉沉睡去的馬如龍說話,又象是在自言自語:“你知不知道曾經也有一個長得跟若冰一模一樣的人和我說過跟若冰說的一模一樣的話。她讓我娶她,可她最後卻投入了另一個人的懷抱。當她的男人在苦戰的時候,我故意沒有去援救。她隻好自己去了……後來,咱們兩個男人都活了下來,而她,卻死了。”
杜遠看著呆怔怔地站在酒窖口的李若冰一笑,但笑容中卻有著遮掩不住的苦澀:“你說象我這樣的男人還值得你愛麼?”
李若冰就這麼呆怔怔地一直看著杜遠,兩行眼淚從她木無表情地臉上慢慢淌下。
杜遠又喝下一碗酒,笑著說道:“怎麼樣?偶像破滅的滋味不好受吧。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一個什麼好人,我更不是什麼大俠,我也會吃醋,我也會嫉妒。我也會見死不救。為什麼你們總是把我當作隻會默默付出不會計較的人呢?她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她直到臨死也不相信我會這麼狠心地棄她們於不顧。”
李若冰慢慢走到杜遠身邊,蹲下身子,伸出手細細撫摸著杜遠的臉頰:“其實我也和你一樣,每個人都認為我這個女神捕應該是戰無不勝,應該是一心為公。可沒有人想得到我也是一個女孩子。要不就是象馬如龍一樣,明明喜歡我也不敢說出口,認為我是高高在上的、與他們不同的人。隻有你不一樣,你把我當成一個女孩,不管知不知道我是女神捕,你隻是把我當成一個朋友。所以,杜遠,我喜歡你,請你娶我好嗎?”
杜遠強抑住想把李若冰抱在懷裏的想法,搖搖頭:“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好嗎?你還沒有見過其他的世間奇男子。或許你這段時間裏會遇上一個比我好千百倍的男人。或許你最終喜歡的不是我,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