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川哪,此去英倫,你肩上的擔子不輕,要做好充分的準備才行”
“是啊郭老,歐戰爆發,國內局勢又動蕩不堪,重慶方麵已經多次來電催我趕赴英倫接替你的工作,但法國方麵還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呀”
“廣州失守前,香港一度是主要轉運口岸之一.廣州和粵漢鐵路的一部分被日軍占領後,連廣州灣的一些小口岸也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這樣,法屬安南因其北方邊界與中國雲南、廣西接壤,並有滇越鐵路連結河內與昆明,短暫時間裏成為中國轉運物資的主要運輸線。雖然通過緬甸還有一條可資利用的路線,但該線原始落後,不適十繁重運輸,現在看來,這兩條線都難以利用了”
“是啊,敦老,現在的形勢看來,英屬印度支那運輸線就變得格外的重要,但英國政府的態度又十分曖昧,甚至多次發生與我們爭奪美援物資的事件,宋部長多次去電與英國外長艾登交涉未果”
“這個艾登,少川你應該很熟悉了,丘吉爾剛剛上台就任命他為外長並不是沒有道理的,此人在外交事務處理的能力上,比少川你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應該是遇到一個強硬的對手了”
“嗯……在法國期間曾經與此人打過一兩次交道,映象不是很深,說起來,這幾年同法國外交部亞洲司司長賀柏諾進行的幾次交涉中,其稱過境法屬安南運輸物資之事,需要法國政府再次作出決定。他還說:日本反複向法國提出抗議,表示如果給子中國過境便利,日本將被迫采取措施以應付這一局勢。無論如何考慮,倘若繼續給中國以過境便利,一旦日本實行其“應付局勢”的威脅時,對中國將會產生怎樣的後果。日本顯然旨在轟炸滇越鐵路和從印度支那邊境到中國內地的公路,但在這種情況下,經印度支那運輸的物資就到不了中國政府手中,其結果與法國不允許中國所購貨物經過印度支那並無區別。”
“所以說,盡快在外交上打通英屬印度支那運輸線,將是少川你赴任英國後的第一要務,此前委員長多次來電催促此事,相必國內的形勢已經危在旦夕,英國的局麵以後就要靠少川你一人獨撐了。”
“嗯……郭老放心,少川謹記在心。”
“對了,還有一事你須分出些許精力查證一下,少川你來”
二人移步郭泰褀的書房,打開一個小小的保險箱,郭泰褀取出一份標有絕密字樣的文件袋交給顧維鈞。
“唔……此事我在法國期間也略有耳聞,不知郭老你是怎麼想的。”
郭泰褀叼上煙鬥,來回踱了幾步,沉聲道:“這份資料是三天前由英使館武官武少雄呈閱,據稱他曾兩次訪問那座軍營,都被對方以軍事要地為名趕了出來,結果大失麵子不說,連一點消息都沒探查到,隻能從英國國防部情報處探聽到一點消息,稱這隻部隊是隨法國軍隊一同撤到英國,好像在撤退前還曾經與英三師攜手打過一仗,具體的戰況就無從知曉了。”
“據我在法國軍政要人得知的一些零散消息,這支部隊全部同中國人組成,首次出現在戰場就讓德軍西線集群栽了一個大跟頭,之後的線索就斷了,我以為是部份旅歐華人自發組成的義勇軍,所以也沒有仔細查證,當時的北線的戰況頗烈,情報來源也頗為複雜,我看,這件事情還是交由使館武官處理比較好。”
“嗯……少川,不要小看這個消息,據我所知,英政府曾經專門派出一艘驅逐艦掩護他們撤退,這種殊榮,連法國部隊都不曾得到,我建議你一到英國,就立即去查訪一下,運輸線的事情,畢竟不是一時半時就能解決的”郭泰褀接過文件袋,小心翼翼的放進保險箱。
“那好,事不宜遲,明天我就趕赴英倫”
“少川,此行一去,必凶險異常,日本人在英國的勢力不容小視,千萬當心”
“郭老放心,少川的頭顱也不是這麼好拿的,嗬嗬,不必遠送,少川就此告辭”
一九四一年七月一日淩晨,中國駐英公使顧維鈞踏入了北去英倫的外交專機,專機遠遠的繞開了激戰正酣的戰區,透過艙壁的舷窗,能看到厚厚的雲層中忽明忽暗的亮光傳來,又一場暴風雨在醞釀中了,顧維鈞服務中國外交已經30多年了,從熱血少年到滿頭華發,顧維鈞經曆得太多,也心痛得太多,當年還是袁世凱手下的一個小小參事,便親身參與了對日二十一條的簽訂,那喪權辱國的的二十一條,壓在了顧維鈞心頭也有30年,一個小小的島國,竟然令堂堂中華動彈不得,舉步維堅,顧維鈞怎麼也想不通。歐戰的爆發,給搖搖欲墜的國內帶來了一絲曙光,日本與德國的結盟,等於是把英、法以、美等列強推到了中國的身邊,各國的援助物資空前增長,而法國的淪陷,無異與沉重的打擊了抗戰進程,法屬安南運輸線遲早都會落入日軍之手,唯一的辦法,就是盡早在外交上打通英屬印度支拿運輸線。
祖國的多災多難,就是他顧維鈞心頭大石,從現在開始,彈丸之地的英倫三島,就是他顧維鈞的戰場了。
專機輕巧的降落在了倫敦郊外的一個臨時機場,起落架上的輪胎與粗糙的地麵摩擦發出了刺耳的尖嘯,飛機很堅難的避過了跑到右側一個幾乎有一人深的彈坑,讓顧維鈞起了一身冷汗,他們來得還算是時候,德國空軍的遠程轟炸機剛剛光顧過這裏。
飛機剛剛停穩,顧維鈞匆忙走下飛機,一片狼藉的機場邊,遠處候機樓迎麵走來了幾個接機的使館人員,顧維鈞遠遠的認出了曾經有過幾麵之緣的使館武官武少雄,幾位商務代辦,都是熟麵孔了,而他們的身後,等一等,在武少雄身邊站了一位生麵孔的亞裔軍官,從軍服上看,應該不屬於國民革命軍體係,倒跟美國軍隊的軍服很像,這個人是誰?
“顧大使,我是駐英使館武官武少雄少校,歡迎您的到來”
“哦……武少雄,黃埔二十七期的高材生,很好,很好,對了,少雄,這位是……”
“他是……”
“武少校,還是讓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神秘軍官微笑著打斷了武少雄,更令顧維鈞感到好奇了。
“顧大使,我是剛剛到達英國的海外獨立一師代理團長,成鵬”
“哦,是成上校”顧維鈞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個自信的微笑著、有著剛毅而溫潤氣質的年輕軍官,心中大歎英雄出少年。
“顧大使,您誤會了,我還沒有軍銜,參戰前我在法國留學”
“哦,我在法國擔任大使多年,留學生接觸得也相當得的多,成……還是叫你成上校吧,相信國內的委任狀很快就會來的,我在法國擔任大使期間,幾乎所有的留學生都與我有過接觸,成上校卻相當麵生哪,不知道是在哪所大學就讀?”
成鵬聞言一愣,心中大叫糟糕,事前根本沒有預料到這個新任駐英大使竟然是前任駐法大使,這樣一來,事前敲定的計劃已經破綻百出,看來有必要做進一步的修改,一時間,成鵬的腦神經快速的運轉著,按照事前的計劃,成鵬應該是來自法國裏昂Catholique天主教會大學的留學生,其他人也安排了相應的身份,但現在因為顧維鈞的出現,他們的計劃出現了一個不可彌補的漏洞,紅箭大部份人的掩護身份都與法國有關,畢竟他們是在法國第一次出現在公眾麵前,這樣一來,掩護身份就必須有變化了,整個計劃也必須有相應的改變,這將是以熙宏為首的紅箭智囊團始料不及的危險情況。
“顧大使,是哪所大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是中國人,不是嗎?”成鵬微笑著答道。成鵬知道,繼續死撐下去肯定是不智的,顧維鈞擔任駐法大使多年,對於國內人員在法國的活動可謂了如指掌,既然瞞不過去,繼續撒謊就是不太聰明的舉動了,隻能讓顧維鈞的疑心更重,現在,成鵬隻能寄望於顧維鈞是一個夠聰明的人。
“哦,是的是的,大家都是中國人,很多事情都好辦,成上校,我看此地也不宜久留,請到使館一敘如何?”顧維鈞果然沒讓成鵬失望,他已經敏銳的感覺到這位成上校的來曆絕不簡單,而且似乎並不太願意暴露他自己的真實身份,他隻能將自己的好奇心隱藏起來,來日方長,顧維鈞服務中國外交幾十年,這方麵的悟性自然是敏銳非常。
“顧老,現在不急,我們是特意來接您去陪同丘吉爾首相到中國團營地訪問的”
“哦?丘吉爾首相親自到你們營地訪問?嗬嗬嗬,成上校你們的麵子好大啊”正欲上車的顧維鈞回頭饒有深意的看了成鵬一眼。
“顧老過獎了,應該說是中國人的麵子很大”成鵬微笑著回答。
“那好吧!今天就到貴軍營地參觀參觀”
“請吧”
使館車隊揚塵而去,而讓顧維鈞和成鵬沒有想到的是,在殘破的機場控製樓裏,一雙眼睛已經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納入眼中。
與成鵬此時忐忑不安的心情相比,此時遠在倫敦郊外中國團營地外一家小酒館的倪鋒倒是悠閑得很。
“嘿嗬嗬嗬…。”小張一邊捧著啤酒杯,一邊強忍著笑意,連腰都快直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