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徐徐,璃河邊上一間僅能遮身的茅屋,在夕陽的照耀下散發出一股既窮又酸的氣息。
劉零盤腿坐在茅屋中的一張木床上,歎了口氣。
這已是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了,三天來苦思冥想,劉零卻仍沒分清究竟前世是一場大夢,還是身處夢中尤未醒。
前生的他,本是一名在社會裏跌跌撞撞混日子的青年,大學畢業數年一事無成,僅憑給中小學的孩子做家教勉強度日。那天劉零帶著兩個學生去野外采風作文,一個孩子不小心跌落山崖,劉零條件反射下將他丟回崖邊,自己卻掉了下去。
這一醒,已在這璃河邊上,身著麻布衣服,頭上盤疊著四方髻。劉零反複確認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
既沒有穿越成富貴人家的少爺,也沒有一身鐵打的武藝,隻有一間破敗的茅草屋,和一個略顯年輕的臉龐。
劉零在第一日與一位砍柴的樵夫問路時問清了一件事,這世界似乎與華夏曆史不同,社會形態卻與古代中國如出一轍,而劉零現在的身份,仍是名叫劉零,隻是從一名光榮的家庭教師變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劉零走出茅屋,來到璃河邊洗了把臉,河水中倒映出一個與前世完全不同的臉龐,十六七歲的年紀,星眉朗目,俊逸不凡,這或許也是劉零穿越以來唯一的收獲。
拿起河邊的一根尖竹竿,劉零又要為晚飯忙碌了,這璃河不僅景色秀麗,河中更是魚類豐盛。這幾日劉零都靠著捕魚炙烤果腹。
屏息,凝神,投擲。
卻聽河水中央一陣嬉笑吵鬧聲,那魚兒似被驚動,讓劉零失了準頭。劉零怒目而視,一艘精致的雙層畫舫,燈籠高掛,飛簷樓閣,旌旗飄揚下,幾個年輕公子傲立船頭,撫扇而立,瀟灑之極。幾位公子身旁,更有盈盈女伴相隨,端的是風流倜儻。
“老子的晚飯!”劉零心中不僅憤憤不平,他在為一尾魚奮鬥的時候,別人卻是指點江山,紅袖添香,這差距之大,讓人歎惋。
劉零這一叫出聲,不免引起璃河中央畫舫上幾位公子的注意,這幾人便喚船家靠岸,打量起劉零來。
其中一位公子一襲白衣飄飄,俊俏不凡,手中折扇上書四個大字“璃州白慕亭”,對其餘幾位公子笑道:“今日出遊近晚,哥幾個竟遇上了這麼一個野人,想我大梁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我璃州又出了名的富足,竟還有野人靠捕魚果腹,真是可憐可歎啊!”
另一位紅衣公子皺眉點頭,道:“慕亭所言極是,偌大個璃州,做何事不可安身立命,這廝卻非要在此扮野人捕魚,不止有礙我等瞻觀,更是給我璃州丟人啊!”
其餘幾位公子跟著哄笑,“不如慕亭與文舉就此時此景賦詩,也算為咱們此次出遊增添幾分光彩。”
那白慕亭也不謙讓,搖了搖扇子走上前來,皺眉吟道:
“璃河一野人,捕魚填肚子。天晚沒飯吃,肚子咕咕咕。”
眾公子紛紛鼓掌,大笑稱讚。
一公子朗聲讚道:“慕亭此詩,短短二十字將此情此景描述的極為寫實,咕咕咕三個字最是巧妙,把這野人餓肚子的情形展現的淋漓盡致。”
又有人道:“楚公子,白公子詩做完了,該你了。”
那楚文舉也當仁不讓,負手在船頭繞了幾圈,吟道:
“肚子咕咕咕,野人氣呼呼。今宵怎麼飽?夢裏吃烤豬。”
“妙!妙!妙啊!”幾位公子又是一番讚頌,白慕亭和楚文舉隻是矜持的搖了搖折扇,笑了一笑。
劉零聽了這兩句歪詩,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心道你們這若是好詩,那老子放個屁也必然是香的。
他看得出來這便同前世的紈絝子弟一般無二,不禁感歎無論是什麼世界,階級之分都依然存在。
劉零一挽袖子,淌著河水走上前,對畫舫上的幾位公子一拱手,“哥幾個笑夠了沒,笑夠了就趕緊賠錢吧,您幾位讓我的晚飯受了驚跑了,總得給我個說法吧?”
那畫舫上的人不禁一愣。這幾位公子都算得上是璃州有名有姓人家的主兒,畫舫上陪同的女伴也都是翠香亭裏的名角兒,哪見過賤民向主子要賠償的,不禁愣住了。
劉零見沒人搭理他,心下更是憤慨。嘲諷我倒也罷了,驚了我的魚又不肯賠錢,當真讓我去喝西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