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訪客(1 / 2)

傍晚,最後一抹陽光打在雄峻的高山上,大山昂起頭留戀不舍的抓住它,像是在吮吸天地的最後一滴乳汁,一口吸去,霞光盡沒,濃雲團團蓋下,如棉如被,大山滿足的睡去,金山州的夜幕降臨了。

一個少年身背一柄弓箭健步前行,箭匣已空,顯是都射去了,可是並不見一隻獵物,他腰間的袋子鬆鬆散散裝著幾顆野果子,這就是全部的成果了!許是他箭術不精,許是山中的鳥獸太狡猾。管他呢,這少年臉上卻沒有半點失望之色。

他約摸十六七歲光景,目光炯炯,顴骨如山,鼻梁高高挺起,遠遠看去頗有神采。隻見他抬頭看看木屋漸近,拍了拍袋子,加快腳步走去。那木屋落在河邊上,籠罩在一片水霧裏,甚是孤單,屋子極破舊,年久失修,偶有兩聲犬吠牛嚎顯出這裏人煙尚在。

少年的眼光落在輕掩的柴門上,不覺心中一沉。平日裏娘最喜歡倚在這門上,少年回來的遲些,娘的聲音就響起來,娘雖瘦小,可是嗓音極洪亮富有穿透力,她叫“阿牛”的聲音能一直傳到大山深處,驚的鳥獸四散。娘叫了這一聲,絕不叫第二聲,她一點也不擔驚受怕,他們早約好了聯絡的暗號,這暗號是獨一份的,除了他們家的老牛,就他娘兒倆知道。果然,少年聽見娘的呼喊,響在山穀裏,晶瑩透亮,他心裏暖暖的極為享受,於是他停下手中的活計,甩掉頭上的汗珠,束一束腰間的絲帶,然後他抬頭望著藍瑩瑩的天空,氣聚丹田一聲長嘯。少年有功夫在身,氣脈格外悠長,經久不絕。娘透過這嘯聲了解了少年的狀態,知道兒子一切安好,她也就舒心笑笑,聞聲而心安了。這暗號其實很簡單,可是他們母子倆心有靈犀,一喊一答、遙相呼應,無一日間斷,如此相伴而過已有十幾年了。

十天前娘莫名其妙的病了,身體並沒有大恙,精神也充足,隻是水米不進,吃什麼吐什麼,連抓了幾幅藥也不見好轉。如此熬了十來日,眼看著血氣耗盡,身子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唉!少年盯著低矮的院門,一如娘纖弱的身軀,不覺眼圈紅了,柴門依在空對山,不見白發采桑人,娘太虛弱了,已經沒有氣力走出院子呼喚兒子了。想到這裏,少年強忍住淚水,像往常回答娘一樣,長嘯一聲推門而進。

少年汲水洗幹淨了野果,正獨自坐在院中黯然傷神,忽見門口人影一閃,一個灰袍人走了進來。少年站起身來沉聲問道:“不知是哪位長輩深夜到此?”那人也不答話,視若無人般徑直走向茅屋,黑夜裏看不清那人的麵貌,少年依稀覺得來人是個老者。他心說:“這人不說話,怕是來路不明,卻不能讓他進了屋。”少年站在院中的水井旁,離那人尚有兩丈距離,他擔心娘的安危,提氣一掠,便從高空滑向來人,他人在半空,雙腿蜷縮,背心向後弓起,五指成爪直抓向來人的肩背。口中叫道:“你再不停下,我就要抓你的肩膀!”來人恍如無聞,身形變幻向左移動了一步,就讓少年五指抓空。少年一落地,就勢擰腰轉身,雙手回環,又向那人當胸抓去。他二人相距既近,少年的勁勢又快,來人避無可避,那人叫聲好,身子卻平平躺下去,少年又抓了空。少年變抓為掌,手臂伸直與身體成一條線,兩腳一蹬,整個人與地麵平行著飛起來,如靈蛇出洞般撞向來人。來人不擋不避,長笑聲中伸手在少年腰間一撫,叫聲“去”,就見少年有如旋轉的木棍轉著圈子斜飛出去,眼見失去平衡,落往院中就要摔個七葷八素。少年也算了得,急速旋轉中硬是將肩膀先砸向地麵,像塊西瓜皮一樣“哧溜”一聲滑出去數尺,滾地一翻站起身來。少年心道:“這人好深的功力,不知是誰?”他見來人已進了屋,急跑去看時,隻見燭光之下一名白發蒼蒼的灰袍老者立在娘的床前,伸出枯黃的食中二指壓在娘的手腕之上,正閉目沉思,這人深夜來此竟然是給娘診脈!這老者緊皺眉頭,一語不發,兩條稀疏的花白眉毛在燈光下一跳一跳的,看上去頗費心力。少年不敢打擾,垂手站在一旁。過了半響功夫,這老者方才放下娘的手腕,搖頭歎息一聲,然後轉身離去。他走到院子裏躊躇了一下,轉過身來說道:“孩子,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