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實驗樓,天已黑了,在通往南光食堂的路上,盡是形色匆匆的行人。
趙冉將兩本厚厚的資料冊抱在胸前,和往常一樣,踩著落葉向前走去。平底鞋踩在落葉上發出的沙沙聲,是趙冉最喜歡聽的聲音,而這條路,她來回走過已經整整五年了。
走到路中,趙冉抬起頭,看見身邊有不少人手中捧著各式各樣的紙箱,或是提著裝滿了各種物品的袋子,步伐輕快,臉上洋溢著興奮與期待的表情,仿佛正要去參加一場盛會。
“今天這是怎麼了?”趙冉嘀咕一聲,她每天都要在這條路上往返數次,平日裏,路上的行人都已習慣了邁著緩慢悠閑的步伐,像今天這樣的情形還真是少見。
來到路口往右轉,趙冉習慣性地揚起臉,看向那片高遠的天空,路邊那幾株高大的鳳凰樹,細細密密的綠葉間,已被成片的火紅色給渲染了。
趙冉這才猛然想起,已經是六月了,而六月,正是鳳凰花怒放的季節。
接著,耳邊傳來了輕柔的鋼琴聲,然後是校園DJ那熟悉而親切的聲音:“滿地灑落的鳳凰花瓣,伴隨著離別的腳步,這鳳凰花開的季節,又是一季離別的時刻到來…….大家好,這裏是風城大學校園廣播站……”
在風城大學,鳳凰花雖然一年隻開兩次,但每一次都意味深長,第一次是送別老生的六月,第二次則是迎接新生的九月。
鐵打的校園流水的學生,大家就像這鳳凰花一樣,花開花謝,停留的時間總是那麼短暫,有時候台風一來,一夜之間就沒了蹤影。
這些年,不斷地送走一些熟悉的臉龐,又迎來一些陌生的麵孔,趙冉在風城大學已經待了整整七年了。本科四年,研究生三年,頭兩年是在分校區度過的,然後是本部的五年,至今卻還沒有體驗過離別的滋味。有那麼一些瞬間,趙冉甚至覺得自己已經開始老了。
自從開始了研究生的生活,趙冉把大部分的時間都交給了實驗室,往往是清晨走進去,出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有時候則是通宵達旦,回想起本科時候那些多少還算寬裕的時光,竟恍若隔世。
就在這一恍惚間,手機鈴聲響了,趙冉從挎包中拿出手機,見是喬閱的短信,他們本來約好了晚上在南光食堂吃飯的。“還要再耽擱一會兒,餓了就先吃吧。”他說。
喬閱是係裏的學長,趙冉剛搬來本部的時候喬閱已經在讀研了,然後又拿到了博士學位,他本有機會出國,或是到北上廣深一類的大城市發展,但最終卻選擇了留下來。
“我之所以留下來,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是因為你。”喬閱說。
“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趙冉問。
“剩下的那百分之一,是不確定性,是用最精確的科學也無法驗證的,”喬閱笑了笑說:“也許這無法驗證的百分之一,就是所謂的緣分天注定吧。”
“是測不準原理才對!”趙冉也笑了,工科生就是這樣,總是習慣盡可能地做到精確,又保留最後的那一點不確定性。
直到今天,趙冉還為喬閱的這個回答感到有些小小的心動,但也僅僅是心動而已,就像是叩響了她心房的那一聲響,響過了,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