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麟目光深邃，習慣淡漠的臉上毫無表情，背在身後的手，一直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
他在思考，或者憂慮。
這些天他忙忙碌碌，一刻也沒閑著。身體的疲乏會讓人的心情變糟，體力上的消耗，讓人沒了耐心，就算是再簡單的事，也會覺得吃力。
夏小星站在他的身後，看他的背影就知道他心情不好。
是啊，好端端地冒出來一個遺腹子，既是南明餘孽，又是江湖組織，更重要的是皇族血脈。
錦衣衛不涉黨爭，可是現在皇長子成了太子，他必須要和某些人劃清界限，突然之間，他多了很多敵人。
夏小星沉默好久，方才緩緩開口道：“侯爺，時辰不早了，所以……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兒一早的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結巴什麼，隻是感覺到了他的心情不好，她就會有些小恍惚。
越是在乎一個人，越是容易讓自己變得小心翼翼。
厲麟察覺到了她的語氣，轉過身來，看著她微微點了下頭：“知道了。”
夏小星又道：“侯爺別生蕭公公的氣。”
厲麟失笑：“這不是生氣就可以解決的事，而且，我也沒那麼幼稚。”
他不能隻憑自己的喜好來辦事，他要從長遠去看，看得越遠越好。
“正如我說的，蕭公公棋藝過人，聖上的圍棋就是他教的，所以，他一定有他的打算。”
夏小星輕輕點了一下頭：“這麼說，侯爺對蕭公公還是很信任的。”
“當然，蕭公公很能幹，他也很聰明，他做什麼事都是有頭有尾。我不懷疑他的決定，我隻是懷疑那個所謂的遺腹子，他是否真的是賢王血脈，真的是賢王的孩子。”
當年賢王被擒的時候已經五十四歲了，而且，他有早衰之症……
“是或不是，有什麼分別嗎？他的下場都不會好的。”
厲麟搖頭：“對聖上來說是不一樣的。他當年下了多大的狠心，要他們斬草除根，他下過一次決心之後，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緩過來。”
隻有長姐告訴他，他才會知道，原來聖上時常夢魘，而且，一旦驚醒之後，滿頭全身都是冷汗，雙手冰涼。
那噩夢從何而來，從他內心的恐懼而來。過了這麼多年，聖上還是很害怕。
“侯爺到底再擔心什麼？”
“殺戮！”厲麟微微眯眼，眸光發沉：“明月會也好，皇袍失蹤案也好，這裏麵牽扯得人越多，之後被無辜連累的人就會更多。如果聖上又要大開殺戒，沒有人能阻止得了他。”
夏小星稍微恍惚了一下，忽想起皇帝朱銘那張溫和清秀的臉，很難想象，他會是一個暴君。
她咬緊下唇，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才好。
厲麟幽幽看她：“蕭公公後天進宮給長姐回話，你可以一起去。”
“那侯爺呢？”
厲麟的手輕輕地搭上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我要去辦點事。”
“又是危險的事？”
“不，我要去見一見明月會的人，我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招數？用在我的身上。”厲麟手中的情報還不夠，他需要更多地線索，更詳細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