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不論走在哪裏,隻要有草,有樹葉的地方,就會聽到沉沉的秋蟲的吟唱!那是風過樹梢時留下的尾音,是記憶掠過心頭的感覺,它讓我想起兒時我們後山上的野草荒蒿……
夏天,這些野草荒蒿被我們割回家當柴燒,擱的時間長了,放到火膛裏燃時,便會慌慌張張得爬出各種小蟲子,匆忙著,四處逃散,我就忘記了續火,盯著四散的蟲子出神,結果火衝出鏜口,燎著了眉毛頭發……
後山是一片荒墳場,夜晚,總有那星星點點綠光在墳間遊蕩,老年人說那是鬼火,孩子們則不以為然,在夜晚偷跑了去,捉了那綠光,把鬼火沾到自己的眼皮上,做了鬼樣子嚇唬膽小的,常常就踏到了長滿荒草的墳丘上,腳剛剛陷下去,冷汗已經下來,結果倒被真的死鬼嚇得半死……
墳場邊的空地被我們各家開了一塊塊的小片兒地,大多在裏麵種地瓜,地瓜是要常常翻秧的,大概是怕那些蔓生的瓜秧紮了根影響地瓜的生長吧,就是收地瓜時,這些瓜秧也是寶貝,把葉子打下來,留下瓜梗,挑那些牛眼大小的土豆,和瓜梗一起糊了做醬菜,是那漫長寒冷的、沒有新鮮蔬菜的冬天的主菜。
後山腰有一條橫亙著的土溝,大人們說那是戰壕,是早年打仗時的遺留物。我們常爬到裏麵捉迷藏,無意間發現裏麵有很多的“猴子腿”(我們當地的一種野山菜),層出不窮,讓我們采也采不完,成了那貧窮的日子裏餐桌上的好菜。戰壕的邊上還有很多的野薔薇花,春天,收購站就貼了紅紅綠綠的收購廣告,八分錢一兩,孩子們課餘大部分時間就用在了采野玫瑰上,一個春夏,能賺到三、五元不等,用來買奇缺的學習文具,可以用整整一個學期。
後山的頂上,是一小片鬆樹幼林,直直細細的,纖弱幼嫩,我們在林子的中間開出一片空地,晨起的時候,在裏麵舞棒弄棍、拿大頂、打把勢,天長日久,我們的個頭長了,身子強壯了,可空地卻給壓得光溜溜的了……
冬天的時候,後山是天然的滑雪場,我們常常成群結隊的拖著自製的木爬犁,笨拙地爬到山頂上,從山頂沿著一個個突兀的墳包中間的羊腸小路放下來,足有一裏地遠,常常是人仰馬翻,滾一身的粉麵似的白雪!
這個後山啊,離開它十幾年,我一直不敢回去探視它,我怕它的現在抹去了我兒時對它的美好記憶,我不敢麵對它的今天。
它現在怕是變成了一棟棟房屋或者是菜園了吧。現在想來,其實後山應該是一個很荒蕪、貧瘠的、甚至有著鬼氣的地方吧,可正是這看來荒涼、甚至可怕的有著鬼氣的墳場卻給我孤寂的童年和勞累的少年時光帶來了的無比的樂趣,我沒有記住童年裏的一件玩具,一件新衣服,卻獨獨在心頭立著這荒蕪的後山!
後山對我和我同一時代的孩子該是座像阿裏巴巴似的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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