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和一位大媽給我換好床單就出去了。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我麻木的瞪著天花扳,回憶著過去幾年的經曆,但幾天前記憶的畫麵卻總是跳出來遮住我的眼睛。後悔第一次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卻很快被我否決。現在這麼考慮很幼稚。頭依然很暈,我在混亂的思緒中再次沉沉睡去。
我在第三天才下床,打手和瘦子很專業,沒給我留多少外傷。腳上的軟組織挫傷有可能還是我自己掙紮時弄的。站在窗台前望著外邊城市的景色,真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這幾天裏,醫生在康複我的肉體,而我自己卻在平靜我的心。小護士常說我是個安靜的人,但她永遠不會知道我內心掙紮的痛苦。盡管我有準備,但在這撕破平靜的巨變襲來之時,我還是沒有表現出鎮定。可也不能否認,這是我踏上這條路之後所必須經曆的。連續幾天的思考,我終於能冷靜的麵對這些問題。如同方達的眼神告訴我一樣,這一行不好幹。並不是用精美畫麵堆砌起來的電影,也並不是我隻靠一把豁了嘴的老虎鉗就製服了日本間諜脅持的汽車那麼簡單。這一切對於一個平凡的人來說都太殘酷,但我忍耐了九個月。
我一直都住在611陸軍醫院的特護病房,每天院長都會和其他醫生來看我,但也沒什麼特殊關照,隻是關心我的恢複情況。在醫院裏昏迷了2天,據他們說我是一個中年男子送來的,隨後是院長親自安排的治療。毫無疑問,那個人就是方達了。現在距我醒來已經過了4天,他還沒出現,和我一樣,他也在等。
小護士天真浪漫,是個可愛的姑娘。叫白潔,並不是軍人,她是醫院職工。很喜歡在我麵前蹦蹦跳跳。認識了之後,每次見到她我總能不自覺的笑出來。昨天她染了頭發,早上被科室主任臭罵了一頓,可現在扶著我在樓下散步時還是唧唧喳喳的幫我介紹深圳,絲毫看不出有什麼難過。
快回去了,我抬頭看看我房間的窗戶。
方達靠在窗口默默地望著我。
回到房間,方達正坐在沙發上等我,反客為主的衝我點點頭。白潔把我扶上床,左右看看,衝我吐了吐舌頭,輕輕地關門出去。
“恢複的怎麼樣?”沉默的互相看著,方達開口道。見我沒回答,又繼續和我互視了一會,眼光放了下去。從口袋掏煙,隨即抬頭看看,有些猶豫。
“你抽吧,給我一支。”我開口了。
吸了幾口,我突然笑了。方達默默看著,歎了口氣。
“過程出了點意外,局勢不是我一個人在控製。”
“接下來要我做什麼?”如果放在幾天前,我不敢想象麵對方達我會做些什麼。但現在,他真實的坐在這裏,我卻不想聽他的解釋。直到現在,我才慢慢理解當初股長對我的評價,但就在我不知不覺中走向股長的期待時,我卻不知這究竟是否是間好事。
方達愣了一下,繼而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神情。
“你的軍人身份到現在結束了,這裏是深圳。出院之後,你可以過一段普通的生活,我希望你能盡快轉變你的角色,做回個老
百姓。”他恢複了固有的語氣。
“我盡力。”
“在這裏注意你的言行,不要說多餘的話,你現在叫蕭寒,記住了。還有兩個禮拜,我會來接你。”方達起身準備走,走到門口又突然轉回來,在我床頭放了一疊錢。拍了拍我肩膀,終於出去了。
樓下停了一輛車子,看見方達走出來,立刻開上前去停在他身邊。方達上車前打了個電話,然後車子就開走了。
“剛才那個人是誰啊?”
我站在窗前,白潔不知什麼時候進來。
“一個朋友。”我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