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才想起來,這個劉處長是寧波國家安全局的,今年8月份還在俱樂部給常委做過防間保密的專題報告,我是見過的,想到這裏我不禁尷尬起來。
“小同誌,現在相信我了。”劉處長收起槍衝我笑笑瘸著條腿一歪一斜地走到前門看司機。
這時候,從坑道裏衝出來一夥兵,帶頭的是艦司機關警衛連連長,糾察隊隊長。好家夥,這些家夥全部是全副武裝,個個端著81-1。來了就把我們給圍了。環湖公路那邊也開來幾輛軍車,前邊是掛警備牌的獵豹,後邊跟著輛卡車。乖乖,警衛連全體出動。車子剛停艦司軍務處長和保衛處長就跳下來,快步上來和劉處長熱情的握手。問明情況,吩咐警衛連把老黑和出租車司機拉出來先送醫院,然後是搜車,最後對這附近的山林和小村進行搜查。兩位處長和劉處長把垃圾男押上獵豹。上車的時候,兩位處長都關心起劉處長的腿來。劉處長笑笑說沒事兒,沒事兒。我又在地上找了找,看到老黑的扳手躺在路邊的排水溝裏。厲害,挨了老黑不知幾扳手居然會沒事兒。
“小夥子,你是那個單位的?先跟我們一起走。孫連長。找個人帶上找到的東西和這個同誌先跟我們走。”劉處長不知對保衛處長說了些什麼,保衛處長盯著我看了幾眼,像是對我又像是對警衛連長說到。
艦司機關保衛處長辦公室裏,我拘謹地坐在沙發上。保衛處朱幹事給我做筆錄,另一個王幹事在旁邊抽著煙眯縫著眼睛聽我的描述,不時勸我輕鬆點,喝點水。可我總不太習慣,見慣了我們站裏的尉官幹事參謀,現在坐在倆中校幹事麵前多少有點別扭。裏屋還坐著倆大校處長,今天看來有我忙的。
聽我說到我和老黑跟蹤垃圾男下山,倆幹事頓時來了勁頭,朱幹事幹脆把筆撂一邊也點上了煙專注地聽起來。後來聽說我們把安全局的劉處長當成了間諜,老黑還在劉處長腿上敲了幾扳手,倆人哈哈大笑起來。我也輕鬆起來,向王幹事打聽起這個間諜的來曆,朱幹事和王幹事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朱幹事合起筆記本對我說:
“小張啊,你和項班長都是好同誌啊!(老黒名字叫項楚,真不好意,到現在才介紹他)你們抓住的這個間諜是日本人,現在我們還在調查,不能多說。總之,這次你們立了大功。”
日本人!?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可他說的是中國話啊,根本聽不出來。是華裔?”我問
“你忘了,他是間諜。”王幹事又遞給我根煙。
很快就要退伍了,我也搬回了俱樂部。股長雖然表示讓我多休息休息,準備下退伍,就不要再參與工作了。但我也沒瞎跑出去,老老實實地在部隊呆著等待著軍旅生涯的結束。早晨起來看著滿院蕭瑟的落葉,看著一隊隊的兄弟們出操從俱樂部門口經過,我突然對這個生活過三年的地方深深地眷戀起來,怕是我曾經不願麵對。
老黑腦袋上挨了劉處長一槍柄受傷不輕,縫了六針,住了一個禮拜醫院。好在沒傷到腦子。期間我和劉處長去醫院看過他,雖然劉處長一直給他道歉,但我看老黑對劉處長還是恨的牙癢。也難怪,從來都隻有老黑砍別人的頭,他自己的頭這回是第一次被砍,雖然都是為了國家安全。老黑這人就是這樣,套用他們指導員周董的話就是:“彪嘛!有什麼辦法。”不過老黑彪歸彪,卻不傻,對劉處長的身手還是暗自佩服,我第二次去看他的時候,就發現他不知從那裏搞來幾本擒拿格鬥的書開始琢磨上了。
保衛處從被我們抓獲的那個日本間諜的鞋子裏搜出了涉秘載體,該間諜是日本駐華使館人員,身份為外交官,享有外交豁免權。所以在被送去安全局之後很快被驅逐出境了。而我和老黑被艦司分別授予三等功和二等功,站裏專門為我們開過一個表彰大會。股長雖然嘴上不說,但能看的出他對我這件事很高興,不過我的入黨依然沒戲。股長這回是很直接地告訴我,我還很不成熟,遇事易武斷。最後意味深長地告誡我,在將來的道路上要常思考,遇事能迅速明辨是非,作出決斷,才是果斷。
最後的日子裏,老黑帶著連裏的人整天在連部門口敲鑼打鼓,我就常去和他們一起敲敲,坐著抽抽煙,聊些過去的事,然後彼此看著,有種想哭的感覺。然後幻想日子能就這樣敲下去。
老黑自己從不對我提退伍這事,隻是常請我喝酒,彷佛要把所有的話都化稱酒和眼淚咽下去。
別了,我的戰友。
(匆忙結尾,紀念那些醒著和未醒著的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