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忽略掉夏侯子修的警告,她坐在那兒,滿心都是即將見到子宸的歡喜,直到吉祥推門而進。
像是知曉了這房中發生的一切,她一語未發,動作利落的幫她包紮。
可縱使她再沉著,看到那道翻著皮肉的深深的傷口時,也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她簡直不敢想象,銳利的瓷片狠狠劃過手腕的感覺。她想,朝華郡主怎麼就下得了手?
她忍不住道:“郡主,不疼嗎?”
桑離嫣然一笑。疼,怎麼不疼。疼得她都快要暈倒了。可這又算什麼呢?隻要能讓她見到子宸。哪怕死一萬次,她都願意。
吉祥唏噓,“那你還……”她歎氣,“郡主,你不怕嗎?”
萬一主子不受她要挾,不答應她所求呢?她這痛不是白痛了嗎?
怕,怎麼不怕?桑離依舊苦笑。可她已別無他法。
吉祥給她包紮好了傷口,“郡主,傷口沒愈合前,千萬別碰水。”
桑離點頭,心思早已飛到了明州的行宮。子宸,等著我!
……
沐心殿。
夏侯子宸身穿白色孝衣,彎著腰正在揮毫寫字,雪白的宣紙上,一行蒼勁有力的大字躍然紙上。從被扣押下來之後,他和夏侯子文,還有司徒同就分別被關在了不同的殿中。他自然明白夏侯子修的心思,這樣單獨分開他們,讓他們相互失去聯係,無疑是一種心理戰術。他不但要從身體上限製他們的自由,而且還有從精神上摧毀他們。
的確,這種煎熬的日子不好過,說是給先帝守靈,但夏侯子修根本不讓他們進靈堂,更別論守夜了。他這麼做,想必也是怕他結守靈的機會,跟其他人碰麵。他這樣隔絕他們,封鎖外界的一切消息。夏侯子宸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困獸,可他不得不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每日借著寫毛筆字來壓抑自己的憤怒和煩躁。
夏侯子修想看著他被逼瘋,他偏不如他所願。
最後一筆完成,力透宣紙,黑色的字跡像金蛇狂舞。他睨著那墨跡,薄薄的嘴唇緊緊的抿著,攥著毛筆的手心不由自主的握緊。
“奴婢吉祥,見過宸王殿下。”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
夏侯子宸頭也不抬:“滾。”
吉祥笑了笑,不以為然的道:“殿下真的不想看看,是誰來了嗎?”
夏侯子宸猛地抬頭,然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眸子。
是幻覺嗎?那個日思夜想的纖細身影,竟然俏生生的站立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就那麼欲語還休眸光幽然的望著他,唇邊帶著一抹熟悉的微笑?
“阿離,是你嗎?”他喃喃的,下意識的鬆開手心,毛筆跌落在了雪白的宣紙上,濺出一朵墨色的花朵來。
桑離的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她點頭,含淚而笑:子宸,是我。盡管不能說話,但她的心裏在不停的狂喊著:子宸,是我,是我。
“阿離!”他長腿一邁,幾步上前,急不可耐的將她攬入懷中,聲音裏帶著滿滿的不可思議,“是你!真的是你!”他以為自己眼睛花了,直到真真實實的擁抱著她,撫摸到她,一顆懸著的心,方才落地。
“阿離!阿離!”他擁著她,在她耳邊呢喃。沒有詞語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擁著失而複得的珍寶一樣,他忍不住眼眶一熱,幾乎要欣喜得落淚。“你還活著,真好,真好!”
是的,我還活著!她不停的點頭,淚濕了眼眶。她將臉深深的埋在他寬闊的胸膛裏,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聽著他激動得怦怦直跳的心,這一刻,她感慨萬千,潸然淚下。
“阿離,讓我看看你!”他捧起她的臉龐,眸光溫柔的看她,“你瘦了好多!”他心疼得不知所以,隻能用修長的手指細細的臨摹著她的五官。“對不起阿離,讓你受苦了!我答應過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的,可是,我食言了。”他閉一眼閉眼,聲音裏充滿歉疚。是的,對她,除了愛,還有滿滿的負疚。跟他在一起之後,她幾乎沒過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他不但沒有好好照顧她,還讓她受盡了各種折磨和痛苦。“阿離,對不起,對不起!”他歎息著,輕吻著她的臉,唇語呢喃間,他滿心內疚。
我沒事。桑離含著淚,笑著搖頭。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
這個男人,自己身陷囹圄,還這麼牽掛著她,這樣心心念念的想著她,總算是不枉她一番苦心,這麼費盡心機的進得宮來見他一麵。
夏侯子宸這才發現她的不對勁,“嗓子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