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盈盈的月色將整個青州城籠在一片淡淡的銀色中,仿佛謫仙隨手甩下的輕紗,剛好落下,美得不似人間。
而她,柳半半。卻被困在這一尺見方的鬼地方,麵前的假山石正好擋住了大半個月亮,暗色從頭頂壓下來,人卻怎麼都挪不動半寸。
好像繭蛹一樣試著向前擠了擠,就聽到撕拉一聲輕響。
柳半半不由抽了抽鼻子,想哭的心都有了。
那可是她僅有的一件布衣了,還是乞丐廟裏的張婆婆送的,雖然上麵補丁落補丁,但絕對可以完美的展現出,她乞丐小玉女的嬌俏形象。
現在看來,回去隻能改坎肩了。
柳半半不禁暗恨,要不是今日裏被城中富戶李員外家的狗追攆了七條街,她也不會記仇的半夜來偷狗食,更不會卡在狗洞裏,還撕破了唯一一件衣服。
可為了她身為乞丐的骨氣,柳半半硬是皺著眉,聽著衣衫徹底報廢的撕裂聲,成功地攻入了狗洞。
在李家後院摸黑轉悠了半天,終於看見角落裏那條被栓起來的大黑狗。
哼哼,這回還不讓她報仇!
柳半半立時掐個腰站在大黑狗麵前耀武揚威了起來,就在她以為大黑狗早已入睡時,卻見那狗赫然睜開了黑曜曜的眼睛,嚇的她一個踉蹌,小小的身子差點坐到地上去。
寂靜的夜猛然被狗叫聲劃破,柳半半急忙上前,想去製止那凶犬,卻見那張血盆大口在夜色裏紅的好似地獄裏的惡獸,嚇得她連忙縮了回來。
暗自慶幸,自己反應快,否則她那隻可憐的手就葬送在狗口裏了。
聽著因狗吠而引來的腳步聲,柳半半知道她報仇的時間不多。於是立馬氣憤地回瞪著那隻大黑狗,站在安全距離內,伸出一根手指放狠話道“今天本姑娘不跟你這畜生計較,如果下次再讓我遇見,定卸了你的狗腿,給乞丐窩裏的老老小小煲狗肉湯喝。”
說完便誌得意滿的將旁邊盛了狗食的碗一腳踢翻,以示對那隻狗地警告。看著翻在一邊的狗碗,水亮亮的大眼睛中,霎時精光閃過。
不愧是大戶人家,狗碗都是土瓷的。順手拾起,在衣服上蹭蹭幹淨,低聲念叨“這東西給狗用真是浪費。還不如給我拿回去做個乞丐碗來得有用。”
好像對待寶貝一樣,小心翼翼的將狗碗揣入懷中,在府裏的人到達之前,柳半半又順著進來的狗洞爬了出去。
進來的時候就因為狗洞窄小有些費勁,出去時懷裏還多了個狗碗,就更不可能輕易得出了。
轉了轉機靈的眼珠子,柳半半隨即將狗碗順著狗洞軲轆了出去,看著狗碗跌入路邊的草叢,她這才安下心,一點一點的向外爬。
安全出了狗洞,又順利的報了仇,此時柳半半心裏別提多高興了。正想找到剛剛扔出來的狗碗就回家,卻突然聽得一聲脆響。
“嘎嘣”一聲,好像是什麼瓷器碎裂的聲音,正巧撞進她的耳朵裏。
柳半半心裏一抖,整個人明顯僵住,緊忙雙手合十,閉眼祈禱,千萬別是她想的那樣。在心裏安慰自己老半天,她才敢將眼皮慢慢地挑開一條縫隙,向自己腳下看去。
見腳下安然無恙,柳半半立馬撫著胸口鬆了口氣,“呼,還好我沒踩碎。”
結果沒開心多久,那雙眼睛就猶如黏住了一般,被死死的定在一處。隻見剛剛那隻深褐色的土瓷碗,已被踩的四分五裂,細小一些的碎片更是被踩的嵌入了土裏。
柳半半抬頭去尋,就看見凶手正拎著個酒壺,左右搖晃的越走越遠。
她嗷的一嗓子衝上去拽住那人,聲音響亮的整條街都能聽到“賊人莫走,賠我的碗。”
可那酒鬼卻一副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嘴裏依舊哼著歪七扭八的調子,身後拖著個小尾巴走三步退一步。
後來發現這步子無故比之前沉了許多,才甩了甩淩亂的頭發回頭去看。就見一名身著破衣爛衫的女娃兒正掛在自己身上,臉蛋倒是粉雕玉琢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