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危險、非常的危險,動輒便會墮落到萬劫不複的境地。
這是質的差別,山水境界的他,對化蝶之境的身體,在理論是沒有絲毫抵抗力的,如果弼十力的窺探引起了阿刃體內純嬰之體的敵意,那麼,就像是一隻小小的飛蛾撲進了燭火裏,頃刻間便會化為灰燼。
當然,以上那些均是最危險的考量,實際上現在阿刃處於走火入魔的昏迷狀態,他沒有可能去運轉純嬰之體,即便是他有意識想去推動,他也沒有這個本事,這段時間阿刃的表現均被弼十力看在眼裏,隻能達到山水初段的他,就像是一個坐擁寶藏而不自知的小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擁有多麼寶貴的財富,更別提去運用它們了。
可純嬰之體究竟是怎樣的,誰也不知道,在擁有者無意識的時候,它會不會做出反擊,更是沒人知道,這也是弼十力一直不敢去接近阿刃的理由。
心頭無數個念頭掠過,弼十力猶豫著。
朝聞道,夕可死矣。
這七個字突然從他腦子裏浮現出來,弼十力猛得有想笑的感覺,在這一刻,他明白了一些東西,這是機緣、是天意,武者通神之境須上合天道,眼前就有一個機緣擺在眼前,怎知那不是上蒼的旨意?
於是,他毫無猶豫將心神窺進了最深處。
那是一個廣闊無比的空間,內氣各行其道猶豫星辰運轉,一紅一黑兩道氣息繞著最中心的核,徐徐而動,那核,是一個氣旋,它的排列方式……。
弼十力完全沉浸在了純嬰之體的奧秘中,心神內氣情不自禁的全部投入其中。
那是一個黑色的誘惑。
“對不起了。”
原本雙目緊閉的阿刃,突然嘴角微動,吐出了一句話。
與此同時,阿刃睜眼,猛出右掌,用最大力量,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如同巨石錘胸,阿刃登時麵色慘白、一口鮮血噴出,可他的臉上,卻滿是笑意。
與此同時,弼十力身形猛抖,口角溢血。
這是一個陷井。
在弼十力將絕大部分的心神與內氣用來窺探阿刃體內純嬰構造時,阿刃雖然沒有辦法驅動四方生死鑒做出反應,那是達到化蝶之境才有的能力,但是他可以傷害自己,讓四方生死鑒本能的動起來。
那時阿刃的身體,就如同一個龐大的有巨大吸力的黑洞,將弼十力的心神內氣卷了進去,雖然弼十力反應機敏,僥幸爭脫了一些,但是,這種傷害是最根本處的傷害,就像是挖了一棵參天大樹的根基。
雖然此刻弼十力表麵上看去依舊安然,不過阿刃看到了他翻天覆地般的毀滅性傷害。
這是一場無聲無息的、極度不公平的戰鬥。
弼十力,已經完了。
阿刃站起身來,弼十力的手沒了支撐,整個身體都頹然倒地。
此刻他還有一絲意識殘留在體內。
“好小子,好手段。”
他喃喃自語著,聲音弱不可聞,與此同時,一絲笑意卻浮現在他臉上。
純嬰之體的秘密,已然盡在掌中,幾十年來日日渴望的奇跡,已然發生,真是朝聞道,夕可死矣……。
“也許我該謝謝你吧。”
阿刃蹲在弼十力的身邊,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你給了我萬流歸宗的殘篇,又幫助我克服陰極氣的反噬,你知道麼,現在我使用山水初境的功力時,已經不再煩惱這個了。”
弼十力嘿嘿笑了一聲,他明白了阿刃為什麼一直不施用山水初境以上的功力,原來他在學著適應,那麼,這個陷井是從他來這的第一天起,就開始搭建的了?
怪不得這小子總是與南之遠過不去,總是要氣走他,原來,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啊。
“你武功太高,我拿你根本就沒辦法,下毒?不行,你是醫家的老前輩,打架就更不用提了,我打不過你,可是,你給了我太多有關通神境界的知識,讓我明白了質與量的區別。
“另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在我陰極氣入腦瘋掉的時候,你從來不接近我,那可是一個純嬰之體啊,你夢寐以求的東西,毫無防備的放在你麵前時,你竟然不去一探究竟?這讓我開始猜測,你是不是怕我身上的某種東西呢?那是什麼?很多次對話中,談到我體內的四方生死鑒,談到我的純嬰之體,你的眼神總會變得很奇怪,這讓我又有了一個猜測,也許……。”
“於是我同時使用黑土離火兩決,因為你提過,普通人使這不能相濟的兩決,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可是我不會,那是你猜的吧?所以當我裝著走火入魔的時候,你還是想救我,而且,和我想的一樣,你忍不住窺探了我體內的秘密,雖然我沒有能力驅動四方生死鑒,可是我可以自已打自己讓它做出反應啊。”
“你九成的內氣與精神,都消耗在了擺脫純嬰之體的反擊上,現在你虛弱的如同一個嬰兒,我小看了自己體內蘊藏的力量,你也小看了吧?”
“結果,你就輸了。”
“嗬嗬。”
弼十力笑了,他努力仰起臉,滿臉的塵土讓他看著有些狼狽,不過,他的淡然卻有著幾分超脫生死的意味。
“好深的心機,小子,我小看你了,接下來、接下來是不是要殺了我呢?”
“本來是想的。”
阿刃歎著氣。
“消耗掉的,總會恢複的,我不知道你在我的身體裏看到了什麼,可是根據你現在的表情,我知道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化蝶之秘啊,也許一年兩年或者十年八年,你會達到這個神奇的境界吧,到了那天,你還會找我麻煩的,那時候你就是一個非常巨大的麻煩了,對吧?”
“嗬嗬。”
弼十力也不否認。
“其實,你的行動已經決定了我是不是應該殺你,我那時已經想好了,如果在我裝做走火入魔的時候,你立刻就來救我的話,我就不殺你,如果你遲疑了太長時間,就表示我應該殺你,而你給我的答案是,隻遲疑了幾秒。”
“這就有點難辦了。”
阿刃笑著,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的插在了弼十力的胸口上,再拔出來。
血,立刻就滲了出來。
弼十力哼了一聲。
阿刃拿起他的右手,幫他放在傷口上,又幫他轉過身,趴在地上,這樣弼十力可以利用自己身體的重量來壓住傷口。
“這個傷口,會在半個小時內流幹你身上所有的血,如果你按得緊的話,這個時間將延長到一個小時,如果南之遠能在一個小時內回來,你就不用死,如果回不來的話,報歉,你就死定了。”
阿刃的聲音很平靜,弼十力卻笑了。
“小子,你很蠢,不殺我的話,你將會有兩個敵人,我和南之遠都不會放過你。”
“我隻是做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至於是否愚蠢,那不歸我管。”
阿刃搖搖頭,回身走了。
“你的死活,就看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