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間,皇甫平澤已經趕到,阿刃急忙腳下一旋,轉到皇甫嫣然身後,避開了皇甫平澤的掌勢。
“皇甫烏龜,你別著急啊,等老子說完這句話再打!”
短短幾個照麵間,阿刃已經給皇甫平澤起出了外號,這是阿刃小時與潑皮無賴打架時的招法,口頭上的便宜一定要占,起了外號若是對方沒有辦法回罵,那就算是贏了,即使是拳腳上打不過對方,也是贏了一半。
皇甫平澤自幼出身於書香門弟,家學之中也隻是教他如何知書答禮,這市井潑皮間的無賴戰法,怕是沒有教到。
此刻被阿刃接二連三的辱罵,心中氣憤難以言表,皇甫平澤驟然一聲怒吼,撥開皇甫嫣然,就要亂拳打死這無禮小兒。
可阿刃也是腳下步伐急展,緊緊跟在皇甫嫣然身後,寸步不離,狗皮膏藥一樣貼在皇甫嫣然身後。
皇甫嫣然似乎有意回護阿刃,笑盈盈的任由阿刃跟在自己身後,也是不理。
“九妹!”皇甫平澤驟然止步,怒聲吼道:“你怎麼護著這小子!”
“人家要跟我說話,說完了再打麼。”皇甫嫣然嗔怪的看著皇甫平澤,似乎本來就是他的不對。
“你!”皇甫平澤麵帶怒容,但似是拿自己這個任性的妹妹沒辦法,隻得怒哼一聲,轉身負手而立。
這時阿刃才從皇甫嫣然背後鑽出,他現在看這個女子,親近之意更增。
“十年前,那個下著大雪的晚上,你記不記得?”阿刃問皇甫嫣然。
“十年前?”皇甫嫣然現出思索的神情,“下大雪?那天……,我記起來了,怎麼?那天我見過你?嗬,不會吧,難道你暗戀我這麼久?那時候你才多大呀!”
此言一出,阿刃頓覺腳下虛浮,連背對著他們的皇甫平澤也是禁不住一聲幹咳。
眼前這個女子不會是和皇甫歌有親戚關係吧?阿刃覺得,論起思維的跳躍性,以及言行的不合理性,皇甫嫣然與皇甫歌的作風倒是蠻像的。
“那天你給我一些東西。”
說著,阿刃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打開,包的是一張卡片和一疊錢。
十年前阿刃從孤兒院逃出,先是遇到了受傷的爺爺,再遇到了騎機車的一男一女,這兩次相遇,是幼年阿刃在人生中僅遇的兩次溫暖,對爺爺阿刃感激在心,對那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女子,阿刃也一直銘記不忘。
可是從隻言片語中,隻知道她是「醫家」之人,那張卡片上的電話,爺爺卻禁止他聯係,直到近來得知這個「醫家」必定就是「濟世醫家」,而那個被稱為「九妹」的女子,想必也就是此刻眼前之人。
仇是仇,恩是恩,阿刃雖自認與醫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恩情也不能不報。
十年前若是沒有遇到爺爺,九妹給阿刃的那些錢就將是他的活命錢,也就等於給了阿刃一條命,救命之恩,怎能相忘?
皇甫嫣然看著那些已經磨損老舊的錢幣和那張卡,久遠的記憶也浮上心頭,她麵上的嘻笑之色漸漸消失,用帶著幾分感動的神情望著阿刃。
“你、你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孩子?”
阿刃點頭。
“臭小子!”皇甫嫣然突然一巴掌拍在阿刃臉上,語氣嚴厲,可是眼眶竟有幾分濕潤,“你為什麼不和我聯係?你不知道那天之後我在城裏找了你好久,什麼孤兒院警察局醫院都找遍了,還以為你死了,我、我哭了好久。”
這一下雖然打在阿刃頭上,阿刃卻不覺得得痛,反而有種暖洋洋的溫馨之意在心底升起。
看著皇甫嫣然痛紅的雙目,阿刃驟覺鼻頭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可現在是什麼時候?
阿刃狠下心來,瞧瞧四周,強敵四伏,自己又是來找麻煩,絕不能弱了氣勢!
他心下一橫,把手中東西塞進皇甫嫣然手中。
然後,跪下。
磕頭。
阿刃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平生隻為兩個人而跪。
對養他十載的爺爺,跪多少次阿刃都心甘情願,而對眼前曾有救命之恩的皇甫嫣然,這一跪,阿刃自覺就償清了兩人間所有虧欠。
從此後,對濟世醫家他再無情誼可言!
阿刃深深的伏下了頭,然後挺身站起,看也沒看一眼皇甫嫣然,轉身,對著皇甫平澤冷然道:“皇甫烏龜,來吧,老子拍死了你,那隻老烏龜就出來了吧?”
皇甫平澤轉身,目中寒光迸射:“無知小兒!來吧!”
阿刃一聲冷喝,抬步就要向皇甫平澤衝去,卻猛得感覺到後頸一癢,像是什麼東西在自己脖子上紮了一下,接著,強烈而迅猛的暈眩感便湧上腦際。
轟然倒地之前,阿刃掙紮著轉身,雖然沒有成功,但眼角餘光仍能看著皇甫嫣然手中拿著某個東西,立在自己身後。
你也害我……。
這個念頭未過,鋪天蓋地的黑暗便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