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差不多。”王三大咧咧的重新坐下,拿水喝了一口。
“阿刃,別胡鬧。”爺爺知道阿刃忍不住了,不禁急忙開口阻止。
阿刃裝作沒看到爺爺警告似的目光,趁王三一口水入喉之際,伸右手在他胸口疾點一指,同時左手摸出一隻細若牛毛的長針,在王三的腰部輕輕紮了一下,這兩下動作都在須臾間完成,動作快得讓人吃驚。
喝下這口水,王三隻覺得有個冰涼的東西在自己腹間盤旋,接著,這股寒意直透下腹,在下體處猛得爆起一陣冰寒,冰得他幾乎窒息。
他剛想呼痛,這感覺又兀然全部退走,消失的幹幹淨淨,似乎從未發生過一般。
嗯?
王三搖搖腦袋,瞅瞅四周,心道是不是這裏太陰了,自己有點著涼?
還有點不舒服,王三自覺不太對勁,索性站起身來,摞下一句明天再來,便走了。
阿刃恭送著他,心中偷笑不止。
送走了可憐的家夥,阿刃回身就看見了爺爺嚴厲的責備目光,滿心歡喜一下子消失無蹤,他不敢抬頭去看爺爺的眼睛,隻是低頭諾諾的言道:“我是看他太過份了……。”
“你下的什麼針?”爺爺冷聲問道。
“癸水「續命」……。”阿刃頭垂的更低。
“中針者會怎樣?”
“續命針是續補人體內五行所屬之氣的法子,一針盡而五行生,增減如意,王三體內腎氣強盛,我補了水極氣,並把這寒氣引向他的下腹,水極火生,會、會……讓他終身不舉。”
“阿刃啊,你太狠了些吧。”爺爺搖頭歎息。
“爺爺,他一直想欺負王嫂子,剛才我都聽說他,他晚上要來找人,這家夥要幹壞事,我就絕了他的根,我看他怎麼幹!”
阿刃抬頭憤然叫道。
爺爺隻是歎了口氣。
一直到晚飯,爺爺都不再和阿刃說話,阿刃雖然心中無愧,但的確是違背了爺爺不準他施展針術的告誡,自覺對不住爺爺,也是不敢和爺爺說話,小屋內的氣氛,一直顯得很沉悶。
臨到傍晚,阿刃說了一句去給人瞧瞧病,借機溜了出去。
阿刃來到中午叫他給自己孩子醫腳的中年婦女家,她兒子不滿十歲,前段時間因在高處玩耍跌傷了腳,阿刃幫他推拿了幾次,逐漸好轉,現在又推拿了一次,已是痊愈了。
告別一直熱情留他吃晚飯的孩子母親,阿刃並沒有回家,而是一路跑回了自己所在的工地。
這時已經暮色四合,星子開始在墨藍色的空中狂舞,滿街毗連著明亮的路燈,阿刃一路走著,心中忐忑,不多時就到了他工作了將近半年的建築工地。
現在正是晚飯時間,工人們各自端著自己的飯盆,三三兩兩的聚集在工地四周,一邊聊著天,一邊吃著飯。
看著畏畏縮縮的阿刃來到,工人們一下子炸開了鍋,紛紛吼叫起來,大意不過是稱讚好小子色膽包天有前途,或者是詢問林大小姐膚質怎樣摸起來手感如何,一時間,阿刃似乎成了眾人的英雄。
阿刃在眾人的吵鬧聲中幾乎昏了頭,他扯開嗓子問到了工頭不在之後,甩開湊趣的眾人,一溜煙跑進了工地的深處。
跑進工地深處,夜色中,阿刃看到前方有個人影,他獨自坐著,手中夾著一點猩紅的火光,顯得很是孤寂。
“師父。”阿刃叫道。
“是阿刃啊。”那人影站起來,欣喜的揮著手要阿刃過去。
“師父,對不起,我闖禍了,工頭有沒有難為你?”
阿刃自覺對不住師父,在垃圾堆裏長大的阿刃,除了爺爺教的一些不準施用的針術之外,可說是一無所長。這些年爺爺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經負擔不了爺孫二人的生活,阿刃在十六歲時便不得不出來找工作,可他也隻能幹一些體力活,又常被人騙,辛苦幹活還得不到工資。直到遇上了好心的木匠吳長青,吳長青在某工地見這孩子可憐,便收他為徒,在什麼地方幹活都帶著阿刃,讓他有些微簿的收入供祖孫二人糊口。
而今天阿刃闖了大禍,那工頭又一向刻薄,恐怕是會遷怒於阿刃的師傅吧。
“沒事的。”吳長青笑了,“手藝人走到哪裏都餓不死。”
阿刃聽出來了,工頭果然開除了吳長青,自責之意湧上心頭,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孩子,別替我擔心。”吳長青摸摸阿刃的腦袋,“我這麼大年齡了,再也禁不起奔波,準備回家養老了。倒是你沒人照顧不行,我有個同鄉,正在一個酒店當廚子,我已經把你介紹給他了,明天你就可以去見工,記住了,到那裏別像在這邊那麼玩劣了,多做事少開口……。”
聽著吳長青的遵遵教導,阿刃隻覺陣陣暖流湧在心間,一時間酸楚的氣味衝上鼻頭,忍不住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