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精致的凶殺(1 / 2)

方紅剛和劉渺進入現場前已經先後有三位戴眼鏡的同事從他們的身邊掠過直奔不遠處的廁所,其中一位韌性稍差在半路上嘔吐起來,差點吐到方紅剛身上。劉渺皺皺眉頭對方紅剛說:“似乎很有趣。”方紅剛看了看她卻說:“你今天穿的太幹淨了,裏麵一定很髒。

這是一棟豪華的辦公樓裏一家頗有規模的IT公司裏一間氣派的辦公室,很光鮮,地板木桌皮椅書櫃都擦的閃閃發亮,房間裏還噴了可能有幾升的香水,香得已經不能稱之為香了。可方紅剛還是想吐,因為他看到了那位總經理,不是完全看到,隻是看到了他的大部分。在皮椅上張總以一個最不舒服的姿態接見他的客人們。劉渺又皺了皺眉問方紅剛:“那殺手是想做生魚片吃麼?”方紅剛暫時沒能領會她的幽默,臉色蒼白的站在原地,兩個念頭交織著:凶手簡直不是人!他的漂亮的新搭檔也不是人!旁邊另外一個聲音接口道:“不是生魚片,他是用這位張總做了一個大大的肉菠蘿。”聽到這個聲音方紅剛一點也不驚訝,一周前他們第一次一同辦案時他就堅定的認為這法醫出身的探員馬文不是人了。

為了顯得更加專業,方紅剛忍住轉頭衝出去的衝動,抬起頭仔細打量皮椅上那一大團皮肉,一道道縱橫的紋路使它上麵遍布大小均勻的方格,一塊又一塊脂肪滲出來凝固成黃色的晶體,一個留著長發的頭顱擺在頂上,倒真的很象一個大大的菠蘿。辦公桌上擺著的是一副除頭以外完整的骨骼,被刮得幹幹淨淨白森森的躺在桌上。他想到了精致這個詞,這個凶手手段非常殘忍,但也非常精致。方紅剛轉頭過去問馬文:“一個專業的外科大夫要把受害者的身體處理到這樣別致的地步需要多長時間。”隨後他有些得意,因為他用了別致這個詞,說明這種狀況下他也仍然象方才的兩位一樣沒有忘記幽默。

馬文說:“至少需要一個小時,我說至少,因為如果是我一個小時夠了。”

劉渺又皺了皺眉頭,她皺眉的樣子很好看。她說:“一小時前有人報警,他說他自己是張斌,有人想要殺他,而45分鍾前我們的人來到現場,他已經被料理成這模樣了,是那個打電話的人根本不是張斌,還是你的判斷有問題?”

馬文沉默了一會,的確,即使報警的人不是張斌,但張斌的秘書和他公司部門經理以上的管理人員都說晚上和他開了一個長會到十一點,也就是一小時十五分鍾前,辦公樓的值夜保安也證實他們確實在那時離開,除非他們所有人都在說謊,否則凶手就是在半小時內把張斌的身體做成了那樣,不,不是半小時內,他還有時間將房間打掃的那樣幹淨。他自信自己的少有的用刀的高手,對人的身體無比的了解,以他的經驗來判斷那簡直是沒可能的事情。他蹲下來看著亮得可以作鏡子的地板,覺得有些頭疼,喃喃自語的說:“真是可怕的完美主義者。”法醫出身的他下意識地伸手在辦公桌的桌腳扶了一下,緊接著就敏銳的注意到手上淡淡的黑痕。馬文抬起手給方紅剛看,方紅剛也同樣心中一動,回頭喊來趴在地上做現場勘察的同事,指了指桌腳那一處留下馬文掌印的地方說了兩個字:化驗。

回到家裏已經是淩晨兩點,方紅剛沒有進臥室而是直接躺在沙發上入睡了,最近這兩年他習慣睡沙發,這樣就能常夢見他的姐姐方娟回來看他,當然這很可能隻是他一個一廂情願的荒謬想法。方紅剛是個孤兒,他的父母是一對考古學家,很多年前一起死在坍塌的墓穴裏,之後隻有十三歲的方娟因為受不了無情無意的親戚的白眼,抱著尚在繈褓中的弟弟方紅剛離開了家鄉到S市生活,曆盡了艱辛,憑著美貌和才氣成為S市裏頗有名氣的電視節目主持人,也將方紅剛培養成帥氣又有正義感的優秀青年。然而就在兩年前她失蹤了,方紅剛最後一眼看到她,她正坐在沙發上看她自己演的一部電影,片名叫《步入虛空》,是部科幻片,具體的情節方紅剛從沒搞清楚過。他更加相信理性和邏輯,而拒絕過於鋪張的想象,他認為現實總不會太精彩,盡管多數人都以為他的工作非常刺激,非常的浪漫主義。即使是在方娟失蹤後他將那部電影看了幾十甚至上百遍,也隻是睹物思人,對它的內容毫不關心。但有個非常極端的想象一直徘徊在他的腦海中,他覺得他的姐姐就是坐在這沙發上,看著這電影,看著看著……就消失了。

劉渺的電話響了五分鍾才把方紅剛吵醒,聽起來電話那頭的她實在是神采奕奕,而方紅剛當然正好相反,兩人都因為對方的狀態而驚訝。方紅剛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才知道對方的確比自己更有理由驚訝,已是下午三點半,和幾天前那次一樣他的頭痛欲裂,分明感覺自己在十多個小時裏做了一個完整的非同一般的夢,但是關於夢的內容卻捕捉不到一絲痕跡。他搖了搖頭爬起來到洗手間,將毛巾在冰水裏浸一下在臉上抹一下,算是洗了臉,刷牙更是省了,嚼個口香糖了事,拿起鑰匙直接去了車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