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的說,左唯是被餓醒的。撐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棕色毛發的健壯男人,看到左唯醒來,男人灰色的瞳孔裏滿是厭惡與不耐:“原來沒死啊,這醜八怪命倒挺大!又要浪費口糧。”說著將手中的幹草一把甩開轉身走了。
一陣暈眩過後,左唯才感到背後火燒一般的疼痛。她不動聲色的看著那人的背影,男人手臂和脖頸肌肉都異常發達,爆發力極強,目測起碼能扛起200公斤的重物,比自己隊裏最強壯的機槍手都要強壯的多,她能確定男人說的並不是任何一國的語言,怪異的是自己這副身體竟然能聽懂。
是的,她確定這不是她原先的身體,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早已在A471那次行動中被炸死,決沒有生還的可能,雖然手上腳上都生了嚴重的凍瘡,顯得粗壯,更是髒汙不堪,幾乎看不出皮膚本來的顏色,但從裸露出的腕骨來看,這幅身體骨架勻稱纖細,手腕線條靈活流暢,與自己原先那被常年的訓練所磨練變形的手骨有很大區別。
常年的雇傭兵生活讓她在任何狀況下都必須很快的冷靜並加以適應,左唯心中不是不詫異,卻知道現在並非思考這個的時候,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在叫喧,就快要撐不起這個身體的最低需求,若這樣下去不出一天就會餓死。
左唯用手肘撐起身子,隻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她眼前發黑,支零破碎的記憶進入腦海,頭痛欲裂,但左唯並未允許自己昏過去,而是憑借頑強的意誌站起身,倚著樹幹喘息片刻,憑借破碎的記憶跌跌撞撞的回到屬於自己的簡陋帳篷。
根據殘存的記憶,左唯得知這裏的大陸名叫阿塢海,平原上分居著部落與聯盟,強者居高位。這裏將人類稱作獸人,男人也就是雄獸可以化成獸類,負責捕獵與守衛家園,雌獸負責生育,這裏育率極低,有的雌獸一輩子都沒有孕育出自己的崽子,而生出雌獸的幾率更低。
因而雌獸在這裏是極其珍貴的存在,但還有一種人,雖然生是雄性卻不能化作獸類,這樣的人稱作亞獸,亞獸沒有鋒利的爪牙,隻能做些勞力,是被族人鄙棄的一類人,若是遇上獸潮或是嚴寒,雄獸們獵來的實物也沒有他們的份,餓死凍死的也不在少數。因為雌獸稀少,所以雌獸的地位是很高的,不需要狩獵與勞作,交給自己的伴侶就好,沒有到年齡結伴侶的也可以有限領到食物。但這個身子的原主則是例外。
記憶中這個雌獸叫做招奴,不是現在所在的大川部落的原住民,而是在5年前流浪至此,而招奴也不是她原本的名字,而是因為相貌醜陋才被這麼稱呼,至於原來叫什麼記憶中也沒有,或許是自己也忘記了。
初來部落的時候雖然相貌也不多好看,卻也沒有現在這般醜陋,又因為是個雌獸,族長就收留了她,並且分給她一小間獸皮帳篷,也就是左唯現在的住處。
而招奴真正遭遇厄運的時間是三年前,族人在一個寒冷的冬夜親眼看到這個平時不聲不響的醜陋雌獸襲擊了族長的女兒碧亞,碧亞是大川族最美的雌獸,多少雄獸對其趨之若鶩,聞聲趕來的獸人看到滿身是血的碧亞,再看招奴的眼神都仿佛要冒火,隻是事實並未如此。
在招奴的記憶中,碧亞是被一種叫做羅豬獸的野獸襲擊,羅豬獸中等大小,膽子雖小牙齒卻有力,咬住了碧亞的胳膊不放,碧亞大哭大叫,路過的招奴聞聲用石頭嚇走了羅豬獸,碧亞這才得救。族人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招奴也並未解釋,隻是轉身走掉了。
碧亞後來雖然有些內疚,卻不想承認自己是被一個醜陋的雌獸所救,經過頭幾天的擔心,看到招奴並未多說,也漸漸放了心,甚至跟著其他人一起欺辱排擠招奴。
從此招奴的日子才真正不好過起來,從前能分到的一星半點的食物徹底沒有了,雌獸看到她都躲得遠遠地,眼神就像看一個怪物,而雄獸看到她則是會踹上兩腳,小崽子也會朝她丟石頭,自此她白天就很少出門,隻在晚上才出去找些吃食,更坐實了怪物之名。
作為一個雌獸,她並沒有什麼求生技能,平日裏也隻能撿些白日獸人們剩下的骨頭回來煮水,或者去河裏捉那些沒人吃的八爪怪,運氣好時能挖些地薯,就這麼過了三年,終於在這次的巨大獸潮和嚴寒中被饑餓和嚴寒奪去了生命。
左唯稍稍平複了下心情睜開了眼睛,既來之則安之,雖然現在的情況糟糕了些,卻是重新獲得了新的生命,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呢?